不闹了,睡的又香又甜。那天晚上,你几乎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可有了你,却比什么都强。你还记得吗?云雄,那天晚上你还爱了我呢,爱的那么好,我幸福得直哭,多醉人啊!都是那么的清清楚楚,就象是昨天发生的一样。那天还是我先睡的,和往常一样,你虽又困又累,可仍然等我睡了才安歇。云雄,多好啊!云雄,多美啊!我就象在做梦一样,可就是真的做梦,也难梦到啊”云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云雄仍是一声也不敢吭,只亲吻抚摸云靖温润的身体。隔了一会儿,云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淡了,她呢喃道:“云雄我睡了”声音几不可闻。云雄道:“云靖,睡吧,我爱你!”云靖脸上的笑意又现了现,才又在无声无息中隐没了。
大致是下半夜时分,云靖自梦中醒来,拥在云雄怀里,反觉着冷清难过。云雄也醒了,悄声道:“云靖,要么?”想到未来不知是什么结果,云靖恐惧得魂不守舍,哆嗦着贴偎着云雄,把一双丰满结实的陷入爱人的胸怀,悲悲切切中便呜呜咽咽,沐雨临风中抵死缠绵了一遭。
云雄明白云靖的心,他为妻子的惊恐和痛楚分外伤感,可这又不是语言能够化解,从来温存便不能使苦难真的消散,吻她,抚摸她,尽心尽意地温柔她,誓言已不必,甚至连思想都成了多于。云靖恍惚中好象见到翠碧的高山和云海扑面而来,徜徉中又伴以流水淙淙,一忽儿人便失去依傍,失去重量,沉入一片无上无下,无始无终的黑暗世界,坠落着,凛冽的宇宙风在耳旁呼啸而过
云雄走了以后,齐战背着钱玉萍落了几次泪。钱玉萍见他常常一个人抱着头,陷在他的老藤椅里,一语不发,一呆就是几个钟头,不叹气,也不喊叫,更不流泪。他不与任何人谈论什么,包括钱玉萍。事件过后,与别人相反的是,他对报纸,电视的兴趣一落千丈,平日里津津乐道,不可或缺的几大报纸和新闻联播再也不看了,这几天,这些东西已在他的生活中绝迹了,彻底地消失了。报纸仍然看,可看的的大多是知识性,学术性的报刊,电视仍看,陪着风儿和安琪儿开始光顾少儿节目,动物世界,世界体育,连以往从不涉足的国内外的电视人物剧也破天荒地陪了钱玉萍和云靖看,不过他总坚持不长,自去陪风儿和安琪儿玩,这双小儿女已成了他的精神支柱,他生活乐趣的源泉了,每天一下班先要找到这两个小家伙,否则他就坐立不安。有一回云靖娘仨去了玉洁家,他便特谓颠颠儿地小跑着赶到玉洁家,见到安琪儿和风儿之后的欣喜之态全被玉洁看在眼里,事后她叹息着对云靖道:“老小孩,老小孩,我总是不明白,可今天见了你公公,我才知道原来人老到一定程度,就要返老还童了,心性与儿童极为相似了。”
云靖心下难过,面上是不露分毫的,尤其不能露出不乐让齐战,钱玉萍看到,以为儿媳妇不懂事,给他们脸子看,这可是要闹误会的。云靖常帮了钱玉萍干家务,她往日浪荡社会上的秉性脾气已荡然无存。
这晚无事,钱玉萍,云靖坐了说话。钱玉萍道:“你们若回来,早些告诉我,我给你们再做几床被褥,还有其它的,都得准备下。”云靖道:“不一定呢,谁知云雄什么打算,在县里我也真住惯了,是有许多不便,但那地方也有让人爱的地方,我的第一个家总是安在那的。”钱玉萍道:“孩子也离不开妈妈,要不我可真想留他们住一阵子。”云靖道:“这也住了些天了,您不知道,带这两个小家伙也真累人的,要不是安琪儿还不太淘,我就更忙不开了。”钱玉萍道:“小孩子不怕淘,别太束缚了,我常想,我们是错了一次了,再者说,云雄,云龙小时,真没这个条件,那时家家都很穷,不象现在,至少我们家的生活要好许多了,不用月底常常向单位或是别人借钱了。”云靖道:“妈,您和爸有钱用来养老吧,别再往我们身上贴了,要回来,我也找事做,当初我和云雄结婚你给我的钱,我们一定还上,要用,还有云龙,云海。”钱玉萍道:“那怎么成,妈给了钱还能往回要?”云靖道:“怎么不成,我们那时真需要,条件好些,就不能再拖累爸妈,我们这已经很没出息了,主要是我。”钱玉萍道:“快别这么说,云雄跟我说了,家里家外全你一个人忙呢,你的贡献比他大呢。”云靖笑道:“那是他体贴我。”钱玉萍笑道:“妈正喜欢你们这样呢。”
齐战先时听了一会儿,这时早退开去,转到自己房中。两个小家伙胳膊搭着腿地半缠半拥在一起,毯被被他们蹬到一旁,胖鼓鼓的两个小身体格外地讨人喜欢,就象两个玲珑剔透的瓷娃娃一般。齐战慢慢地给他们拉好被子,坐在旁边看了一阵儿,突然想起什么,到桌柜中轻轻翻起来,一会儿拿出几个大本子,都是老照片,又把云雄一家人几年来的相集拿过来,翻摊在桌上,戴上老花镜,对照着看起来,一会儿又看看两个睡得正香的小精灵,脸上渐渐浮上一丝笑意。
一生中,齐战想不起在自己的周围,有什么特别值得他爱,值得他敬重的人,可突然这样的人出现了三个,两个让他喜爱的无以复加,而另一个又让他敬重得近乎羞愧。当然,云雄什么也得不到,父亲敬重儿子在这个国度太罕见了,而这个父亲又是齐战这么个人,尤其不可能了,然而云靖却是个极大的例外,齐战这几日见到儿媳,每每感到自己矮下去半截,话也不敢大声说,一想到从前对云靖的斥责和辱骂心里就哆嗦,有时坐在一处,他这当公公的却不愿高高地坐在上面,总把最好的位置让给云靖。令钱玉萍惊讶的是齐战竟干起他已很少干的家务活,她常常能喝到丈夫亲手煮制的香茗了。只要是安琪儿,风儿喜欢的东西没有他不喜欢,不引以为重的,哪怕一个纸片,一小块木头,风儿让他收好,他就小心收好,用一个高级工程师所有的智慧和技能把它们安置得井井有条,以备两个小家伙下次要了玩,风儿的记性可是不让人的。不多久,两个小家伙不但要和妈妈睡,也常常要到爷爷,奶奶房中睡了,也不常常找爸爸,至少不哭着找爸爸了。
这天钱玉萍一人在家,彩芳带了一个男孩子敲门进来,说他是云龙的同学,叫玖莫明,顺道路过来看看。钱玉萍让人家坐了,让彩芳去给沏了茶来。彩芳笑了和玖莫明道:“你和阿姨说话吧,我知云龙现在在哪,我给你找去。”说了笑着开门走了。
钱玉萍和玖莫明道:“你和云龙一个班的?”玖莫明道:“是一个校的,只是前些天常在一处,我是明年才毕业的,不象云龙他们,今年马上要毕业的。”钱玉萍道:“云龙还好吗?”
两人正说着,云龙一个人回来了。钱玉萍便留两个年轻人在一处说话,自己回到屋里干自己的事,
钱玉萍为云龙和玖莫明的谈话而感到震惊,不相信在他们这个年龄能平心静气地说出这些话来,而且云龙,他是自己的儿子,是她看着长大的,这更令她觉了不能不和云龙单独谈谈,她发觉她对孩子们了解的还是太少了。
云龙送走了同学回来,见妈妈等在客厅,怔怔地望着他,不禁好奇道:“妈,你怎么了,不舒服了?”
钱玉萍无奈而又疲惫地长叹了一口气,云龙起身坐到母亲身旁,笑道:“妈,你相信我们长大些了吧。”钱玉萍用手抚着云龙的头,盯着他审视了半晌,道:“云龙,妈妈知道你们现在的心情,妈妈也知道干涉不了,也不该干涉你们的选择,可妈妈有权关心你们,爱你们,因为是妈妈生下了你们,给你们喂奶,给你们换尿布,洗澡,做衣服,整理你们的书包和一切你们捣弄得乱七八糟的东西,噢,当然,你们都不会记得了。”云龙郑重地道:“妈,我们是有很多事情不记得了,可是我们知道,我们了解,我们也明白妈的心意。”钱玉萍道:“云雄小时候象安琪儿,不呼不闹的,有大人样,云海小时候就被大家纵惯着,现今做事总是随意而为,一点不考虑后果。你小时候有安静的时候,有活泼的时候,有时似乎是怕羞,你比一般孩子有特别强的好奇心,静的时候象是研究什么似的。哎,你和云雄小时候没太得好,吃穿上也就刚没饿着,冻着”说着说着,钱玉萍语声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听不到了。
钱玉萍不敢再刺激云龙什么,见他平抚些,笑道:“云龙,你和彩芳近来咋样了?”云龙道:“挺好的,我们不闹别扭了。”钱玉萍道:“彩芳也和你一起回去吗?”云龙道:“不,她有她自己的朋友和同学。”钱玉萍道:“她是个好孩子,方方面面都是难得的,妈妈实在是喜欢她做儿媳。她在家是老小,自要娇气些,你遇事千万要让她三分,你们的事我和你宝宝阿姨谈过了,她也喜欢你,都准备了要给你们安排了。你欧阳伯伯和你爸也没意见,你们的事我们大人算是订了下来,彩芳已可算是你的未婚妻了,但你不要得意忘形,你可要尊重感情,不许做不道德的事情。”云龙笑了道:“妈,你放心,乳乳是我们家的媳妇,这错不了,我们现在比以前更好了,快到安静平和的境界了,她比以前可体谅人多了。”钱玉萍喜道:“那就互相着好好珍惜吧。”
说彩芳,彩芳真又来了,同来的还有任蓓,傅蕾,曲冠英,冰清。彩芳道:“云龙,叶老师让你去,她说她想你了。”任蓓,傅蕾都笑道:“这个傻云龙,运气倒好,我们老师从不喜欢外人的。”云龙迷惑道:“只叫我去?夏雪涛呢?”任蓓道:“我们也去了,怪话大王闭门不见客。前几天我见他一次,也不跟你说几句话。”云龙“噢”了一声,随大家出来。
到了叶若新家,她果然一个人等在家里,神情气色倒好。叶若新让大家进了自己的房间,看了冰清道:“她是哪个班的,我看着面熟。”彩芳笑道:“冰清,以前你见过一,二次吧,常和我们在一处的,她妈是金玉洁阿姨。”叶若新点点头,大家坐好了,叶若新抬手叫云龙道:“云龙,你坐我身边来。”彩芳推着迟疑的云龙道:“你坐吧,老师和你说话方便。”叶若新拉云龙坐在她身边,也没放开他的手,眼睛却看着彩芳她们道:“你们都能回我们市吗?”彩芳道:“我能回来,可也得看云龙,我们俩反正是得往一处去的。”任蓓道:“我回不来了,我爸,我妈都有点不愿意呢,可他们也没办法。叶清淑也回不来,这几天她正跟孙凯谈呢,他们之间也是麻烦事,也时好时坏的,要不她今天也能来。”傅蕾道:“我留校了,想教一,二年课再考研。”说到有几个同学将出国去,叶若新道:“他们走前能来看我吗?”任蓓道:“不知道,有些同学,我们也见不到了,有些个,高中毕业四年了还没见上一面呢。”彩芳道:“想着老师的自然会来,不想老师的老师也不用想他们,都是没良心的,我也没了以前的精神头,要不非找他们打仗去不可。”冰清道:“那可不对,小学,初中,艺校,我的老师有四五十,我若都去看,也看不过来呀。”叶若新道:“这个冰清说的对,谁也没那么多时间。”说了又看了云龙一眼。
这时云龙回过神来,方明白叶若新这样对自己,是因为曲冠南的缘故,或许她这样,潜意识中认为自己能与曲冠南近些吧。叶若新绝口不提曲冠南一个字,只拉了云龙的手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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