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下午时分,玉洁拥着柔温正在小寐,忽听电话铃响,玉洁伸手取了卧室内的分机,说道:“您好。”电话里有人道:“玉洁,是你吧,我才给报社打过电话,说你歇在家。”玉洁听了笑道:“志华,你这是在哪?”種志华道:“办事路过,听人说你快临产了,我这就过去看看你。”玉洁笑道:“时间不紧就来吧,也好久未见了。”说了放下电话,推一旁的柔温道:“亲爱的,起来收拾一下,志华待会要来。”柔温哼哼着又懒了几分钟,才爬起来道:“这个種志华,总打搅人家的美事,我才做梦梦见我女儿,一下子让他给搅散了。”玉洁笑了推他道:“少胡说吧,已过晌午了,也该起了,下午再去报社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柔温整理了下房间,和玉洁道:“他敢情不是又来追求你吧?”玉洁气道:“你当谁都和你一样,闹起来就没个够?快去吧,让我清静着,待会好和客人说话。”柔温笑道:“我说了玩,才不嫉妒呢。该是旁人佩服我,是我让你怀上小孩的。”玉洁听了只是苦笑,目送柔温自豪悠然地出得门去。
種志华还带了两个同事,一个叫孟凡仁,是个出版社的主编,一个叫刘琪宇,是个书商,他原本也是个编辑,下海走阔了门路,自家发散起各种书报刊来了。都是文化人,大家也不拘谨,客气着告了座。玉洁道:“志华,我不知还有客人来,没留下柔温,麻烦你去沏壶茶吧,茶具都在外间地儿红门小柜里,茶叶用那个绿竹筒里的龙井茶,是特等品。”種志华笑了起身出去。玉洁方才又对孟凡仁,刘琪宇道:“你们不来倒好,来了我真要问问,现今着你们都出的什么书?内容不说,只排版印刷,校对这一环节,都出了多大的漏洞。有的书,外面冠冕堂皇,精巧雅致,可到了内里,错误百出。有的书,只能送废品站或是进灶坑,简直就是浪费。”孟凡仁笑道:“误人子弟的可不是我们社,现今各行当草头班子遍地都是,你管了自己管不得旁人,我只守住自己的阵地不失陷,已经很不易了。不信你问志华,这回他的书就由我们出版社给发 行,流通渠道上由刘琪宇负责,你说说他真行,我们现今大多还在书斋中过活,他已经流落到社会上许久了,买卖书号,偷印盗版,回扣推销,你问问他,那些邪门歪道,他哪一样没干过?”刘琪宇笑道:“金社长,你别听他说我,现今大家都这么干,你不干他干,都是为了钱。说心里话我也不想这么干,可不这么干你就无法在这个行当里生存,循规蹈矩,你只会被淘汰出局。”玉洁笑道:“干坏事的总有一番圆通的理论,更求个名正言顺,只不管怎样,我们不能自己害自己,割了大腿上的肉去填肚皮。”两个人听了都笑。
種志华过来听了个尾儿,挨个给大家倒了茶,自端了一杯道:“玉洁,你这个比喻不恰当,现今是大家互割对方身上的肉去填自己的肚皮,谁割的多些,谁占便宜。”玉洁笑道:“让我说,都不便宜,个个的遍体鳞伤,有什么可得意的。”種志华笑道:“只我们写书的干净些,比他们强多了。”因是极熟的,孟凡仁和刘琪宇一齐笑道:“種志华,话不能这么说。”两个相视一笑,孟凡仁接了道:“你们这些当作家的,闷在房子里胡编乱造,全不问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只在那幻想,在那生造自己的主义。”刘琪宇也道:“可还清高的不行,我见过的十个作家里,总有那么三,两个自认是大师存世,文圣再生,傲得不行,狗屁不通的东西也当了圣典般地要高价。”種志华笑道:“不许说脏话,这一场你不就输了吗。”刘琪宇道:“脏话?在有些书里,这词已完全可称得上是一流的文明用语了,我们至多弄些钱,排版上错些字句,可脏的是作家,现今的浓颜酱赤,斗鸡走狗的段子哪一个不是你们弄的?还有脸说,不这样卖不上个好价。”玉洁听着他们互揭其短,心下大乐道:“你们瞧瞧,要是外人后生辈的见了,你们可不羞吗?”三个人听了也都笑。玉洁道:“孟凡仁责任最大,诗曰:
人民出版人民爱,党的教导记心怀。
孔方兄弟不来拜,才似李白你莫来。
说的就是你们出版界。”孟凡仁咧嘴道:“风气使然,集体无意识吧。”玉洁又道:“还有志华,见利忘责,你们作家也有份。刘琪宇也不好,整个一个奸商,盗贼,以后少在我面前充文化人。”
種志华见玉洁喝了半盏热茶,起身又给她添加,笑道:“玉洁,我们没你想象的那么坏。”玉洁道:“我可没想象什么,全是你们自己交待的。”三个人又笑。種志华道:“现今是我们文人大悲的时节,你书写不好,自是卖不出去,弄不好倒贴钱,你说说,怎么糊口?写好了,你也先别得意,你一版还没卖上几本,十几种盗版书就铺天盖地地掩上来,直把畅销弄成滞销才罢手,当作家的,也得不到几个钱,你说说,我们悲不悲?”孟凡仁接道:“别这么说,你怎么还不至于赔,我们正规出版社,得养活多少人?弄不好反要赔钱。”刘琪宇道:“谁也别说了,我挣钱是多些,可我什么时候得闲?全国不停地跑,一年也没一,二个月在家,妻子儿女也不得团聚,得到了钱,却又失去了许多生活的乐趣。”種志华道:“一会揭短,一会诉苦,可让玉洁笑话了一场,你们俩还是和我商量下,我这本书该印多少,少了不够卖,多了不等你二版开印,盗版书就给你填满了,你正版的反挤不进市场了。”刘琪宇道:“我给联系了下,大致各地能订个二,三万本,加上零散的,五,六万本吧,志华,这个印数已很高了,你别不知足。”種志华道:“你联系好了,就让凡仁他们早些天弄出来,我们写书的,写完了就等着出版的这天,只有等到这天心里才舒畅。”孟凡仁笑道:“你看看,说是来看金社长,你们却说了这么多闲话。”玉洁笑道:“我愿意听,跟着长见识。”種志华笑道:“玉洁,你再说这话,我可要头拱地了。”
種志华走时给玉洁留下几百元钱,说是给小孩买些物件,旁人的钱玉洁不收,種志华的钱她却觉着收了舒服,笑吟吟地送三个人下了楼。楼下遇上柔温,田子明和他的老伴。田子明他老伴手里拎着不少东西。有筐有篓的。玉洁笑了给介绍,田子明说也不常来,这次有机会,和老伴给玉洁带些家乡土特产,好让她月子里补身子。孟凡仁,刘琪宇见了田子明精精神神的那么一个老头,有学问而没架子,都觉了奇异,等细看柔温,更是各摸脑袋,百思不得其解,想不出这青年人靠什么吸引住了这么个美妇人,可也没机会说上几句话,各怀着好奇上车走了。
田子明进了玉洁的家,象是到了自己家一样,四处走了看,不住地点头说好。柔温跟在后面问好在哪。田子明笑道:“气息清新,芳香满天。等有了小孩,更增生气。柔温,多养几盆花,尤其是香气扑鼻的那些,比如月季,菊花,有些是淡雅型的,可香味持续的更久,你们挑到了自己喜欢的,肯定有益身体健康,只屋内不能放得太多,花草之物,白天放氧,晚间也要吸氧的。”柔温道:“玉洁在办公室养了不少,在家也没时间再弄了,你这么说,等她不上班时,我选些她喜欢的取回来。”田子明转到云雄和云靖前几天住过的房间。田子明四顾了吟道:“‘风霜何事偏伤物,天地无情亦爱人。这条幅笔力雄健,真非凡品,墨汁舒展中让人有一种力透纸背之感。”柔温笑道:“条幅间的画是买的,条幅是你才见的那个種志华几年前写的,玉洁也说他难得写得这么好,就让挂在这屋。”田子明点头道:“灵感总是一闪即逝,艺术巅峰任谁也只是那么几年。就象我,不是不想再干,是知道再不能干的更好了。许多艺术大家都如此,我们普通的知识人更不要说了。柔温,家里还有旁人,这屋里也住人?”柔温道:“云雄,云靖前些天住这,临走时还能在这住几夜。”田子明奇道:“干吗住这?云雄的父母不早从外地回来了吗?”柔温道:“他爸对云靖不太满意,他一气之下不回家住。”田子明点头道:“听说过他们的故事,我早知云雄外表和气,其实内里最有心劲,那姑娘我也见过一二次,是挺美的。”
玉洁陪田子明老伴到了外地。田子明老伴自挎筐中拿出一个纸包,和玉洁道:“这是五斤红糖,一等一的,这是几斤家里山上采的蘑菇,没受过污染的。你们田社长先拎的是二十斤小米,等月子里熬了吃,你就知道好了。”玉洁笑道:“可真是麻烦你们了。”田子明老伴道:“不麻烦,他人前不夸人,回家却总跟我说谁好,赞你的时候最多。现在年轻人生孩子,已不太兴先时老法补身子了,要我感觉,这个还是老法好。”玉洁笑道:“说我们有知识,其实许多方面我们反缺知识,生活的经验更是不如你们上一辈的。”田子明的老伴笑道:“家长里短的,出不得远门。”玉洁笑了喊柔温过来,帮着把东西安置好了。
四个人客厅里落了坐,玉洁道:“田社长,你们不容易来一趟,晚上就留下吃饭,尝尝柔温的手艺,帮了指导指导。”田子明老伴道:“留我们可以,只别弄得太复杂。”田子明道:“也没喝上你们的喜酒,今天权当后补上。”柔温听了就张罗着去准备,道:“家里冰箱里没鱼,我去买条活的回来。”说了也不听人劝,开门跑走了。田子明老伴也起身道:“我也别闲着,先拾掇拾掇,焖一小锅饭。”玉洁想要客气,田子明拦她道:“让她去吧,家务事上,她闲不住的。”
玉洁笑问田子明道:“田社长,你那地方怎么样?”田子明道:“清闲,责任也不重大,就是要开会,都是社交活动,我不推拒,都能出几回国了,旁人为了出去游玩,都快打破脑袋了,尤其快离休的,有条件的都争着要出去看看,有的单位,这成了一些人离休前的特别待遇了。”玉洁笑道:“我真得出去参观一下,开开眼界,看看人家经济到底发达到什么程度,办报纸的是个什么情况,不互相着印证下,于我们的报业面对未来不利。”田子明笑道:“ 有这个心倒好,准备下,早晚用得着。”玉洁道:“当社长的,可不能临事一问三不知,要说累,我也就累在这,总觉了知识不够,见闻不广。我们的社会流动性还是太差,绝大多数人一生困守一地,不知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怎么能不愚昧保守,就是有文化的,常常也只禁锢在有限的书本知识中,对急剧变化的世界仍是提拉老调,不知发展变通。我们国家若要发展,人的观念还得改变,可只能往文明,开放了去,不应往野蛮,堕落了去。”田子明笑道:“将来社会变成什么样子,全由了你们,我们这代人也都快退休了,也创造不出什么了。”玉洁道:“那不一定,经验智慧总是一代代传延下来的,谁也不能抛弃历史而创造什么新世界。叛逆总是一种个人的志趣,而不是社会的大势,社会的改变总不能一蹴而就。”
田子明见玉洁沉浸在一种思想状态中,笑了道:“玉洁,我才想起个事,想征求一下你的看法。”玉洁道:“哪一档子事?”田子明笑道:“我知你和老越,表面客气,心里实有芥蒂。”玉洁听了美眸微眯,不再做声。田子明道:“市里魏部长要离休,他的职位要另安排他人,是和他不对付的那种人,现今和魏长更太知近的,也都不得烟抽了,老越反因去的这几个月干得好,更是首当其冲,等新部长上任后,他只怕不易再留下,前些天去看我,话里话外有回报社的意思。”玉洁仍是沉吟不语,半天才道:“田社长,我不能用报社人员齐满来推托,我确是对老越有意见,我不喜欢背后使绊子的人,我不喜欢和爱动心计,把聪明变成精明的人共事。老越回来,关系确实难以象以前那样。可话又说回来,谈到业务上的事,报社里真没人比他再强。”田子明道:“用人用长不用短,再者,玉洁,不为荣华富贵所动心的,永远只是极少数的人,你也不必太在意这些。”玉洁沉吟道:“我们市虽大,还没一个正经的出版社,这阵儿社里也商议,想申请下办一个出版社,这样本市的许多人出书就不用跑到外面去,只我一时选不出合适的人选担这事,老越的经验,关系都好,你问问他,这个工作能干不?再者社里还当他是副总编,待遇不变。”田子明听了笑道:“老越听了会感激你的。”玉洁摇头道:“不用谈什么感激,这是工作需要。”
柔温是和冰清,彩芳一齐回来的,两个女孩叽叽呱呱的,不停嘴地说。彩芳见了玉洁便嚷道:“玉洁阿姨,今晚上我留你们家吃,留你们家睡,好不好?”玉洁笑道:“见了你们我就高兴,欢迎还来不及,哪有不好的。”彩芳见了田子明,“咦”了声道:“我也知道你,原也是社长,还喜欢我们家云雄哥,对不对?”田子明笑了道:“你是哪一个?”彩芳大大方方地道:“欧阳彩芳,专门主持正义的那个。”田子明更笑,道:“那你都管什么事?”彩芳笑道:“家里家外,校内校外,有了不顺眼不公平的事,我就得管管。”柔温一旁听了道:“彩芳,别吹了,你是最不公平的一个,任性使蛮,第一等压迫人的主。”彩芳回脸翻瞪着大眼道:“我怎么不公平了?不过见他们谁才气大于傲气,就提携提携,见谁傲气大于才气,就造他两棒子,让他清醒清醒,还不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吗!全是为了他们好,好,现今不谢我,反说我的不是了,反正我是从不欺负人,冤枉人的。”玉洁,田子明见了女孩纯洁自然的样,都禁不住笑起来。
一时间,两个女孩神色间又神神秘秘的了,只在那咬耳朵,说悄悄话,还是玉洁给提醒了几句,冰清才不情不愿地去帮了干杂活,自是把彩芳让到她的房间里去听音响。彩芳进了冰清的房间,调好了音乐,一下子蹦到床上,懒在那不起来。这些天里,离开云龙她就犯困,犯乏,总想了睡觉,而且睡起来又香又甜。听着悠扬悦耳的轻音乐,彩芳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一会冰清回转来,见她迷醉的睡相,笑了道:“这真不知怎么折腾的,大白天也睡成这样,这个鬼云龙真该死,等见着了我非咬他几口不可。”转身回外间对柔温道:“要是云龙来电话,你就说彩芳不在这,不行,要是宝宝阿姨打电话,你可告诉她,别告诉云龙彩芳在我们家。”柔温奇道:“这是干吗?”冰清道:“你别问,现在的彩芳,云龙一勾就走,谁也挡不住,只今个儿晚上她归我,有老鼻子话要说了。”吃饭时柔温把睡眼朦胧的彩芳叫起来。彩芳问:“几点了?”说了打了个哈欠,自言自语了道:“我的云龙哪去了?”柔温笑道:“这是在我们家,你自个儿来的。”彩芳醒了,下地道:“对啦,今个儿答应冰清了,睡你们家。”两个人到了客厅,玉洁几个已经吃上了。玉洁见了彩芳问:“多咋走啊?阿姨也送你件礼物。”彩芳道:“不用了,东西都让我妈准备好了,什么也不缺。”田子明问玉洁道:“云雄是不是这几天走?”玉洁道:“你联系的你不知道,就是这几天,等他们参加完彩芳二哥文雄的婚礼就走。”田子明道:“我也不去送了,你代我祝他们个好,也就是啦。”玉洁道:“一定带到。”
吃完了饭,大家又聚着说了阵儿闲话,田子明和老伴便说要走。玉洁见天晚,加之自己也有些疲倦,也不再挽留,让柔温半拥着自己送到门口,又让柔温和冰清给送到楼下,她自回房安息。
冰清和彩芳看电视,柔温忙完厨房的活,回来和两个道:“晚上出去玩不了?”彩芳瞟了他一眼道:“这些天什么都玩够了,现今着我就想睡觉。”柔温叹道:“唉,这一下相好的就走了大半,想玩也得不到什么乐趣了。”彩芳道:“我哥和长歌马上结婚,程慧姐和大耳贼的关系也确定了,谢东和菲菲也商量了要结婚,还有我二姐,这些天天宏正追的紧,你呀,你再得不着乐了,你是为这个愁,才不是为我们这些要走的伤心呢。”柔温道:“这个你错了,我和她们好还是好,只结婚了,有了对象,难得见面,但我们的感情不会受影响,日子长了不见,肯定都会想我的。”彩芳和冰清都笑了骂道:“这个淫贼,人家都结婚了,他还不依不饶的。”柔温争辩道:“你们小孩子不懂,我也懒得和你们说。”彩芳,冰清哪是让人的,听了便上来打,柔温告饶道:“我服了还不行吗,打坏了我,明早谁给你们做早餐。”两个女孩听了这话才住手。彩芳笑骂道:“好些天没打人了,手正痒的紧,正想给人梳理下皮肉,你反来挑衅。哼,要不看在玉洁阿姨面子上,今晚非扒你层皮下来不可。”冰清也道:“这些天他干点活了,就以为是爸爸了,老替了我妈支使我,你说恨不恨人?”柔温起身道:“我和你们没道理讲,我和玉洁讨欢喜去。”彩芳踢他道:“快滚了去吧,别再打扰我们的好事。”柔温笑道:“你和云龙间才有好事,想我不知道,和冰清还能有什么好事。”说了在女孩们的追打下,翻滚着逃进自己的卧室。
晚上闭了灯,黑暗中冰清悄声问道:“彩芳,今晚上你可给我好好讲讲,答应了这么些天,我急都快急死了。”彩芳咯咯笑了道:“讲什么?什么事也没有,什么事也没发生,想知道什么,你问云龙去。”冰清下手痒她道:“你不说我今个儿跟你没完。”说了开灯去扒彩芳的内衣,说要检查了看,彩芳笑着道:“等会再说,让我想想,从哪讲起。”冰清方又躺下,笑道:“先
七十七[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