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国难在厂长室,给钢研所的李所长打了电话,问自己厂子机械探伤是怎么回事。李所长在电话里抱怨道:“国难,我正要找你呢,原说好的给我们所,怎么又给外人了,他们能行吗?设备,经验哪一点都不行,你也真放心呐你呀!”欧阳国难道:“你说详细点。”李所长道:“内情我都知道了,给我们六十万你们不干,什么都不是的开价八十万,你们反答应下了。”欧阳国难道:“老李,我们都是老同志了,这事我确实不知道,计划科搞的,还没汇报到我这呢。”李所长道:“事情内里我也明白,我们算一个公司的,款都在内网里转,现金到不了任何人的手,自也提不出回扣钱,顶多请你们吃一顿,玩一场。你们厂里给的那个学校开的一家公司,假公真私的性质,你们的款汇过去,马上就能得现款,甚至这回扣款和你们的汇款同步到了对方手里。”欧阳国难道:“六十万,你们也就能赚二十万吧?”李所长道:“你们厂一直是我们干的,你说的对,我们只能赚二十万。”欧阳国难道:“别的不用说,这项工程我跟你们所签就是了,只你可得给我调精兵强将,你们干不好,可自家打了自家的嘴。”李所长道:“那当然,这阵子你们忙,我们可闲多了,好些个高级工程师,上班没事做,有的练毛笔字,有的学画画,有的一天研究养花,你说这不是笑话吗。这些私营公司,抢去我们的生计了。我们都是公对公,所里定的回扣标准也极低,谁知政策什么时候变,弄大了,说不好就是一个贪污受贿。”
欧阳国难放下电话,带着火就把金珂招了来。金珂精灵至极,好走偏门的人,最会察言观色,这是他们的看家本领,而且这事确实心里有鬼,迟迟地也没报上来。欧阳国难道:“小金,厂子探伤的事你们计划科怎么弄的?”金珂见这没全指向自己一个人,还有缓机,忙道:“这几天正协商着,我们准备给一家公司,他们那有几个老师在学术上是极权威的,省里也首屈一指。”欧阳国难道:“我是问钱的事。”金珂道:“可不,我也愁这事,八十万的工程,他们回扣答应给二十万,听了这个,我都有些不敢接了。我问了段书记,他说让我跟你商量,厂长,那公司的董事长是我们公司姚副总经理的外甥,极可靠的”说了看欧阳国难的脸色。欧阳国难想了想,喊外屋的秘书进来,让请段长生来。
一会段长生到了。段长生一进门便和欧阳国难道:“国难呐,我也正要找你呢。”欧阳国难道:“上午去公司开会怎么样?”段长生道:“我就是要说这个。”见金珂在一旁,和他道:“这回你也得忙了,炼铁厂高炉大修,万人会战,光一日四餐我们就得多准备下五百份。”金珂尴尬地笑,回不上话。
欧阳国难和段长生道:“老段,厂子探伤的事,我刚才跟李所长通了电话,他也跟我发了火,问我为什么不给他们,我这当厂长的还不知道呢。”这阵子段长生和欧阳国难处得很和谐,一是欧阳国难仍是关心生产,也不是好揽权的人,段长生实际管的事情没少多少,二是他求宝宝办了几回事,便也熟悉了,和欧阳国难也近了许多,听了欧阳国难这话,看了眼金珂,道:“国难,这事还是归你管,你决定吧。”欧阳国难也不愿问的太详细,便道:“那就让钢研所干吧,他们到底经验多,设备全,又是一个公司的,要照顾也得先可他们来。”段长生道:“那好,那好。”这事决定了,金珂便去了。
段长生又和欧阳国难道:“公司跟各厂子要人,我们厂里分配的名额是五百,我计算了一下,各车间,各班组,也就能抽上来三百人,另二百没了着落。”欧阳国难道:“跟子弟集体厂要些个,算在我们里头,厂机关再抽出去几十个人,也就够了。老段,你看谁带队?要我说还是你合适,只你两头忙,可真是要累一阵子了,不过忙过这阵儿,你愿休息就和老婆孩子到厂度假村歇一个月。”段长生也挺高兴,道:“有你这句话就行,加上齐总,我们好好干,年底差不多公司又得让我们抢个先,这回公司的秦书记都答应我了,说我们厂还能保持去年那样的势头,公司五个全国人大代表的名额,铁定给我们厂一个。”欧阳国难也没在意这些,道:“今年或许还行,明年我就不敢说了,各方面,都太紧张了,预计明,后年我们的产品不会如这几年这么畅销,最主要是品种和质量的事。忙过今年,我们真该好好研究研究这事,我都伤透脑筋了。”两人最后决定,炼铁厂会战的事,段长生带队,全权负责,段长生不在,他的工作暂由欧阳国难帮着照看,欧阳国难又把这事推给了组织部的史部长,他也是和段长生最好的一个。
段长生回到自己办公室,金珂正等他,见了上前道:“段书记,你看这事”段长生道:“那家公司我也不放心,这是大事,弄不好出了问题,公司总经理也担不下。”金珂叹道:“可这二十万元,可真怪馋人的。”段长生气道:“小金,你也掌握些分寸,不是什么事我们都能干的,该办的事办,不该办的就不办,怎么这点度量都没有。没根基的人,更得稳妥些,弄不好跌倒了,谁扶你起来。有时看问题得往长远了看,比如能当上回全国劳模,或是选上回全国人大代表,不比十几万块钱顶用?你以后也得多往这上面用心,我们国家,暂时这个还是最佳选择。”金珂听了点头称是。
彩芳晚上回到家,叽叽呱呱地尽跟宝宝,彩云说她一天里碰到的趣事,不但赞了番齐战,文雄也得了几个好去。宝宝见了她的宝贝女儿便喜欢,今天又全是些爱人的话,更高兴,末了道:“乳乳,等开学,你爸不出车,妈也借辆车亲自送你去,再说有些东西也得多带些,别到时候不够用,你又买不好。”彩芳道:“怎么卖不好,只要有钱,还怕买不着好东西?”宝宝道:“唉,妈想了就心疼!长这么大第一次要离家了,妈想着就不放心,这社会上坏人越来越多,尤其是骗子,到处都是,你一点社会经验都没有,我还得托人在你们学校找个管事的人打个招呼,要不,我总是放心不下。”彩芳听了不乐意了,道:“妈,你怎么总这样?又说我不懂事,又不让我往出息上了走,这回上大学,我什么都不用你管,除了按月多给我寄钱外,剩下的我全部独立。”彩云听了也笑,道:“乳乳,反正这次你自己照顾自己的事要多些。”彩芳道:“妈,还有一件事,大家好些个人住一个屋,我也不习惯,你最好找人给我弄间房子,我在外面住,又自由,又风光。”宝宝气道:“这个最不成,还是大家一起住的好,在学校里,安全多了,不习惯,慢慢就习惯了。”
娘几个正说着,文雄和天宏一起进了来,和天宏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姑娘,一介绍,方知她叫日雅。彩芳见了天宏道:“哎呀,你可真是条神龙,见了尾巴见不着脑袋的,老也抓不着你,我都有点想你了。”天宏和日雅道:“我才说了,就是这个主,最讨人喜欢不过,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日雅也笑。天宏和彩云说今天赶巧日雅也闲着,还有车,想出去玩,他找不着旁的合适的人,就想到文雄,彩云,彩芳了。彩芳听了道:“你们玩吧,我累了一天了,得早歇下。”
天宏,文雄,日雅,彩云出了门,上了车。天宏和彩云道:“我有多长时间没见着你了?”彩云道:“有半年多了。”看了日雅又问:“朋友?”天宏道:“不是,原来是我抓的人犯,现在算是熟人,或者是朋友,但不是谈恋爱的那种。”彩云道:“我看人家挺好的。”日雅前面开车,听了淡淡地道:“咱高攀不上,人家大警察,社会上威风八面的一种人,躲还躲不起呢,谁敢近他的身。”彩云笑道:“这个我知道,我们都认识十多年了,小时候他就是男孩子里最勇敢,最爱帮人的一个,和我大哥,大姐最好,只是快三十了,还光棍一个。”天宏道:“前几天还有人给我介绍一个呢,我也忙,也没倒出功夫去看。”彩云道:“那你怎么不去看?再等,太阳就向西边落下去了。”天宏道:“今天倒是有功夫了,这不,先来征求你的意见。”彩云奇道:“征求我什么意见?”天宏道:“你若不允许,我就不去看了。”彩云红了脸,打他道:“好你个死天宏,老久没见,一见就当着外人打趣我。”天宏抵挡道:“轻点,我这胳膊没深没浅的,别弄疼你自己。你说的也不好,怎么说日雅是外人。”日雅听了道:“比你们十多年的交情,我不是个外人是什么?”天宏听了道:“这个也不对,古语有言,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有些人,你只见过一面,甚至只几分钟,却一辈子也忘不了。”日雅听了笑道:“我们没你那两下子,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看问题那么犀利。”天宏道:“得,我还是佩服你们女人,那个直觉,我若有,我的破案率还能提高不少。”文雄听了道:“三句话不离本行,今天你再说这个,我可揍你了。”彩云会过来了意,气得又打前座上的文雄道:“原来也有你一个,你什么时候成了保媒拉纤的了。”说了自己也红了脸,天宏道:“你看,这不说来就来了。”
日雅在前面说道:“男人的理性和女人的直觉是一个事物的两个方面,这两者是一致和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男人不必强求女人接受他的理性,女人不必强求男人遵循她的直觉。他和她只要接受对方这个可爱的人便够了,不强求一律才是爱情完满的真谛!自由和真诚对爱情而言,同样不可缺少的。天宏,不管是男人,女人,我第一次见你向一个人低下你的头颅。不过这也没什么,你的高大形象在我这一点没受影响,你不要怕人家,真正的男人不会得不到一个真正的女人的!”文雄听了道:“真诚!是不是就是有好心?”日雅道:“差不多。”文雄道:“好心,那么重要啊?”日雅道:“没有爱的世界比没有真诚的世界要好过的多。”文雄摇了头,也听不懂。
天宏和彩云倒奇了。天宏和日雅道:“日雅,我真没白抓你一回。”彩云气道:“真是个傻瓜,话也不会说。”日雅也笑了。四个人说说笑笑,自去玩乐。
这边彩芳给韶醒家打电话,正好韶醒在家,她便道:“白一半,你快过我们家来,有重要的事和你说,来晚了,你得后一辈子悔,有什么好吃的,就玩的给我带了来,肯定亏不着你。”韶醒不知什么事,立马跑了过来,晚饭也没顾得上吃。这晚欧阳国难也没回来,宝宝照顾这两个吃完了饭,便出去找人说话。韶醒见彩芳安闲的样,反急了,问道:“小姑奶奶,到底什么事?”彩芳笑道:“交待吧,和程慧姐姐到了什么份上了?”韶醒哪肯说,泛光华,东方夜寒一帮子还尽量瞒呢。彩芳笑道:“你不说,我怎么帮你?”韶醒听了道:“别,我告诉你就是了,唉,她呀,我爱都爱死了,都不知道怎么爱好,我都傻了,她总拒绝着,一点机会都不给。”彩芳道:“笨牛,枉为一个白一半了,机会是人创造的,平常机灵的一个,怎么这回不济事了。”韶醒道:“我也不知怎么的,一爱上了人就变笨变傻,变得一无是处。”彩芳斥道:“禁声吧,还是听我说,我今天去她们厂子,见到程慧姐了。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韶醒道:“什么?”彩芳道:“好些个小伙子,拿着花,排着队,一帮一伙地,向程慧姐求爱呢。在她办公室,那鲜花都铺满了,都放不下了,还给了我两大束,哎呀,你再不抓紧,只怕就凉快了。”韶醒不全信,也信了一半,道:“真的?”彩芳道:“我哄你干什么,我又能得什么好处?还不是咱们好心肠,心疼程慧姐,也可怜你,要真是一对真鸳鸯,只因为你努力不够各分西东,不太可惜了吗!”韶醒千恩万谢,问怎么办,彩芳道:“她住哪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天天去上班,你直接到厂里,不就结了。”于是给韶醒再一次指明了前进的方向,完了她自在心里乐她的。
韶醒被彩芳调掇的便失去了理智,加之这些日子没见到程慧,正想的慌,而且过几天还得回学校收拾一下,不定什么日子回来,那份相思之苦,怎么受得了。
韶醒爱程慧固然不搀半点虚假,工厂的大干更是实打实。
各种维修队,各厂子抽调的人员,加之炼铁厂自调的人,白天在现场便有上万人,而且晚上挑灯夜战,二十四小时,没一分钟停顿下来,时间成了生命,每一个参加者都感受到了。程慧,徐美贞都被抽调上来,倒不是负责技术上的活,关键的地方,他们还嫩些,干活的地方,自又有工人,他俩负责联系,职责介于副官和传令兵之间,配在段长生的手下。
炼铁巨炉最后一炉铁水出炉后,便熄灭了高炉煤气,各种吹风机死命地照着仍火红的炉膛吹个不停,热浪逼人,站近些的,简直感到到了太阳的边缘相仿。
文雄,小李子,小乐天也被抽调了来,见到了程慧,和她道:“程慧,你第一次经这场面,别硬往里钻,现场特乱,注意安全。”程慧气道:“才刚开会我刚给他们训完话,用你告诉我?”文雄道:“心疼你吗,这是男人的世界,你看了,除了外围干些杂活,技术活的,端茶倒水送饭的,哪还有半个女人影?你这就行得了不得了,我们班的兄弟知道了都佩服你,你珍重贵体,说不定将来有大用场,你多用脑,力气活我们来干。”程慧道:“你别小看人,力气活我也不是一点没干过。”文雄道:“不一样,这是热,累,加上噪音,空气污染,全在一块了,女孩子总是娇嫩,不如我们皮糙肉厚扛折腾。”程慧道:“谁是女孩子?再瞎说我打你屁股。“小李子,小乐天听了都乐,正说着,徐美贞跑来找程慧说段长生找她有事。
段长生见程慧来了,道:“为了赶时间,比往常要早进炉,因此得组织突击队,换着班进炉清理炉膛。你快带些人回厂多取些高温服来,有棉帽子才好呢,让厂卫生室多准备些降温的东西,药了水的,还有冰块,去福利科,早定好了的,谁知现在这么快就要进炉。”
程慧忙带些人回厂里,也不太远,一,二个小时里便大致都弄全了,回来见现场更乱了,地上,地下的设备有的已经拆下,正往外运,汽车,吊车,一排排,一行行,人山人海。
工人总不如军队有纪律,待命时会齐整整地呆在那,自有到处游玩的,你就得去找,这也是程慧,徐美贞的工作之一。忙乱中,没人再将程慧当个女性,因任务都重,不发火也冲她大嚷。程慧也感觉不到自己是个女人了,她整个被融汇进了这几乎纯粹男性的世界,一天下来便几乎累倒了,当夜也没回家,就住在厂里,找个地方和工人一样,地上铺个隔潮隔凉的东西,倒下便睡,半夜有事起来接着跑,完了再倒头睡下。按常规在厂内是不许睡觉的,但这二十四小时作业,也不能按往日的规矩了。
早晨接到命令,上午十时进炉,这是最关键的一仗。这当口,徐美贞出了点小事。地面上有一套设备,正拆卸下外运,因无事,而那设备他也熟悉些,便也过去帮忙,不小心手被高处掉下的铁物砸了一下,虽戴着手套,却也不轻。程慧忙陪着去临时医院检查。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大夫检查了一下,和徐美贞道:“手指都能动,虽痛些,可还没大伤了筋骨,现在肿些了,过几个小时得更肿,纱布不能包的太紧,觉着不舒服就重包一下,暂时干不得什么活了。”徐美贞哼也不哼,反和程慧笑道:“留个纪念吧,留不下伤,留下个疼在记忆里,也不错的。”程慧道:“昨晚也没睡多一会儿,忙里带乱,还有不出事的。你这还没上战场,就先负了伤,想当英雄也当不成了。”徐美贞道:“论个人,这里没一个英雄,可加在一块,这万把人,没几个英雄能比得上。”程慧道:“行啦,别再逞能了,戴上手套,只跑腿用嘴吧。”
进炉的人员分成五,六拨,段长生也带了他厂子的这一拨,他自是全身披挂,跑前跑后地不住地忙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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