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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已经失去了我的友谊
      谈诗的日子已经逝去
      你只能背着卑鄙死去
      我的感情
      你也该死
      爱上了就只管爱
      不睬余下的悲喜
      主人的生死
      你垂目不理
      自己的欢娱
      却牢牢心记
      你,你这混账的私欲
      啊,太阳
      你是什么东西
      我的爱已经死亡
      你为什么还要闪光
      你这最无耻的幽灵
      等到来年
      我断绝了你的吃食
      就不饿扁了你
      宇宙和规律们
      为什么还因循着旧习
      难道直到我要埋葬你们的时候
      才会向我的愤怒屈膝
      可尊敬的天和地啊
      为什么还不为我哭泣
      为什么还不用雷电,狂风,暴雨
      劈裂,掀翻,冲尽这无聊的情欲
      我那高贵的心灵啊
      你破碎吧,焚烧吧
      你快灼炼出坚强和崇高吧
      让我在你升腾的火焰中毁灭吧
      在那永生永世的灭亡中
      再塑造一个
      耐得悲伤,耐得孤独,耐得失败
      的冷酷的精灵吧!
      凄芳大哭起来,痛道:“你这个刽子手,杀人犯,屠夫,你这个十恶不赦的疯子,你这样的人活在世上真是罪恶,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要这样?”
      象是倾吐掉了胸中的郁闷愤恨,野森反而安静了许多,道:“东海水流尽,冰川亦化干。欲移吾之志,还比登天难。我就是无法改变了。”凄芳扑上来用力在野森肩上,胸膛上乱打,哆嗦着悲道:“天哪!快救救这个人吧,救救这个不知羞耻,没有骨气的人吧,救救这个失去了人性的误传的谬种吧。天呦,这世界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呀”凄芳呻吟着牙齿打着寒战,无力然而却努力地去打野森。
      野森被凄芳打得不耐,闪开身,反笑道:“够了,古典美人,我不喜欢任何人随便碰我的身体,我不允许你这么对待我。别哭了,我不愿看到女人哭”两个人撕扯成一团,野森怎么也摆脱不开凄芳,他索性躺到冰凉的草地上,闭上眼呼呼地喘气,道:“我讨厌浪漫,古典美人”凄芳瘫在野森身上,仍哭,却无力再去打了。
      野风朔朔,芳草凄凄,无边的云不断涌来,整个田野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生气,旷地是平坦而又寂静的。左右的山也快沉入黄昏了,夕阳最后的一抹余辉已经开始收敛自己的艳丽,向地平线退去。
      野森平静下来,出神地倾听着周围的一切声息。凄芳早已不在哭了,也默默坐在那出神。
      野森以异样的眼光看着凄芳,突然发出古怪的笑声,断断续续,不明所以地笑个不止,道:“这小女孩,哈,哈,哈,这小女孩”凄芳狠狠打了野森一个耳光,骂道:“谁是小女孩?我是你阿姨,我比你大。”野森停了停,又笑起来,凄芳毫不犹豫地又打了他一个耳光,可野森仍是笑,只不过抓住了她的手不让她打他,目光灼灼,蛮横地盯着她看。凄芳感到他好象要把自己扑倒在地上,那眼中的怪火让人害怕
      凌厉的英气逝去,野森半跪在凄芳面前,轻轻放开她的手,道:“我一直很清醒,现在反倒糊涂了。”凄芳舒了口气,才感到那怪火本是她常见到的热情,是自己看花了眼。
      野森站起来,随手拉起凄芳,道:“别凉着了,大姑娘家的,怎比得上傻小子火力壮。”看着玉立而起的凄芳又道:“你刚才眼中有一股怪火,现在没有了,真奇怪。”“这个人才撒谎呢,他的眼中才有怪火呢,反倒说我。”凄芳心虚地想。“天快黑了,该吃饭了。唉,空气真好”野森自言自语着,好象忘了刚才的事,他又是凄芳往日里见到的那个人了。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野森叹道:“这山多美,这草多香,这风多么怡然自得。嘿,凄芳,这地方真让人住不够啊!自然真美啊!人离开那嘈杂的市区,能得到这一片沃土,这一块自由的空间去任意畅想,就是迷茫,在这也可以变成启发人心智的东西呢。在这你可以任意高歌狂舞,这片凝聚灵气的旷野都会以最大的耐心和热情抚慰你,平静你骚然无望的心田。”凄芳嗔道:“你是个不需要同情的人,你一直很正常,谁都对你甘拜下风。”野森笑道:“我没有说这样的话,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青年罢了。”凄芳气道:“又谦虚了,你这个被古怪的自豪和自尊充满了胸膛的野兽。”“什么?”野森转过头,认真地问。
      凄芳哼道:“没什么,我想人一生中总会遇到一些困惑不解,伤心无措的事,可人总得走出来,不能让过去来主宰现在和未来呀,这不是你信仰的吗?”野森笑道:“又来教育我了,又有人来指引我前行的方向了,噢,还是一个美丽动人的女儿家。”凄芳气道“女人怎么了?是女人塑造了男人,我们女人常常比男人更伟大,更清醒。”野森回道:“女人喜欢现实,有时仅仅承认现实,只能用眼睛看,而不会用头脑思考,因此总免不了浅薄。”凄芳怒道:“男人总自以为是,总相信自己的疯狂,见到人家姑娘只看了一眼就惊叹找到了永生永世的爱情,因此总脱不开愚蠢。”野森道:“人言,女人是温柔的,坚强的,可也是祸水。”凄芳回道:“男人是坚强的,温柔的,可也是罪恶。”
      野森说不过,只好往旁的扯道:“你刚才好象说你爱上我了,为什么爱上我?我可并没有说我爱你呀,我可知道了女人的歇斯底里是什么样子了。”凄芳想到自己刚才的表现,红了脸,可马上反驳道:“那都是你惹来的,你这感情的奴隶,感情的狂徒,彻头彻尾的一个妄想狂。”野森拍手笑道:“看来我还有点感染力,可这算不上什么魅力呀?只是一点丑态,就惹来了你这么多的可爱,还说爱上了我,可你为什么爱上了我呢?这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了。”凄芳不理他,道:“因为我爱值得爱的。”“噢。”野森故作惊讶。凄芳道:“我爱那有上进心的”野森道:“噢!”凄芳又道:“爱那坚贞,有博大胸怀的”野森又“噢”了一声。凄芳再道:“爱那忠诚国家,而又有个人尊严的”“噢”野森的脸严肃起来,不再嬉笑。凄芳接着道:“爱那思想深刻,知识渊博,不感情用事,但热情满怀的一切人。”野森叹道:“天啊,我配不上你了,凄芳,你说的人存在吗?”凄芳白了他一眼,道:“当然存在。”野森问道:“谁?”凄芳勇敢地迎着野森专注而充满了惊讶的目光,道:“当然不是你,你想的美吧!”说到最后自己也笑了,认为这一回是自家占了上风。
      野森似笑非笑地盯着凄芳看,道:“真的?”凄芳道:“我永远不会说谎的。”野森笑道:“这样最好,否则这世上又会多一个刽子手,杀人犯,屠夫了。”凄芳努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与他对抗,她感到很累,和他在一起难道只能是累吗!
      回到房中,赶紧生火吃饭,野森去烧炕,凄芳去炒菜。饱了腹,凄芳见时间还早,自坐到野森床上去看书,野森坐到书桌前看他自己的。
      凄芳知道该转移一下野森的注意力,正好看到一段文学评论,便问道:“野森,什么样的人写批判现实主义作品?”野森也未回头,道:“受压迫,思想深刻,作风严谨,不好幻想的作家。”凄芳又问:“什么样的人写讽刺现实主义作品?”野森道:“受冒犯,思想活跃,性格开朗,看问题敏感尖锐的人。”凄芳摇摇头道:“性格开朗倒不全是。”野森又道:“生活满足,知识丰富,道德深厚的人写幽默现实主义作品。受压抑,年轻气盛,有许多美好的想象,敢恨敢爱的人写浪漫现实主义作品。理想现实主义作品,什么人都写,但在我们国家,大多是那些空想多于幻想,虚假多于真诚的文笔拙劣,思想混乱的人写出的干巴巴的东西,那些为了政治的文学,为了当权者宣传的现实主义作品,到最后总是写理想现实主义作品,一律和乐融融的美好图景。他们从不写悲剧,即使写也是以最后的一种正义的胜利,光明即将到来的暗示来结束他的创作。”
      凄芳又道:“写小说也求一种韵律美?小说自是小说家心灵影像的一种折射,用文字转个弯写出来,文字终归是文字,总不能成了音乐吧?”野森听了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小说应是由文字组成的音乐,是作家内心涌动的激情汇集成的不朽的旋律,但有一点要明白,即便你是宇宙的中心,你也是狭小的,你仍然是世界的极小部分,你的心胸再宽些,以旁观者的慧眼卓智观察,理悟宇宙,那么你发现这才是真的伟大,一个人竟拥有两个宇宙,两个世界,你的心灵与你看到的宇宙相平衡,相融合,一点点,你发现所谓的中心不过是自封的暂时的,不可确定的,而真正的中心是隐藏在宇宙中看不见,摸不着的玄机和规律,那是第三世界。一般的人只拥有第一世界,极少数人能拥有第二世界,而只有灿若朝阳而又廖若星辰的美妙精灵才能探触无尚的第三世界的奥秘。作家不是作品的中心,不是作家让他创造的人物颤抖,而是人物让作家颤抖,不仅是作家塑造艺术人物,艺术人物也造就了作家。现实主义作品要求作者有科学的态度,要节制甚至放弃仅属于自己的激情和冲动,评判过去,揭示现实,展望未来,遵循生活的规律,而不是自以为的原则。当然作家可以有仅属于自己的作品,但这样的作品在他的艺术成就中必然不是最主要的,最精彩的一部分,而谁仅仅发泄自己的苦闷彷徨,痛楚凄凉,那必然要走火入魔,必将因背弃艺术创作的规律而陷入泥沼之中不能自拔,他所谓的真知灼见对于生活,对于世界是毫无意义的,因为再伟大的个体,他仅属于自己的内心世界对于整个人类和宇宙而言都太渺小了,太微不足道了。艺术家可以自信,可以目空一切,但这仅仅永远是他的感觉,而不是艺术的真谛。”
      凄芳笑道:“野森,可屈了材料了,这不成了文学评论家了吗。”野森摇头道:“不,为国家,为民族的政治民主而献身,这才是我的追求和荣誉。可人民也应该觉醒,也要为自身的解放而努力奋斗,只让少数人抛头颅,洒热血,其它的人坐等革命成功,等着吃果子,这是道德的吗?为这样的人民献身的革命者是可悲的,是愚忠愚孝,是不值得的。不是人民普遍觉悟的革命并不是革命,只是一种专制政权的人事变动,一种权利的更迭,上台和下台的是一路货,苦难始,苦难终的仍是大多数人。”野森讲话至此,两眼发直,喃喃的象自语般地又道:“一个人一旦唤起了人民的热情,那么他就千万不要使这股热情熄灭,以后他取得胜利的关键不在于他的博学,机智,伟大,人民持续不断的热情就会把他推上国家政治舞台的最高峰。”凄芳听罢,却是不解,也不再言声。
      凄芳回至家中,先把硬拿来的那双黑皮靴替野森收拾好,末了偎在床上长思,想了半天也觉着捉摸不透野森这个人,不觉落落寡欢的,又想到母亲,更是伤感,半昏半沉间,落笔写下一首诗来。诗曰:
      忧怨女儿曲
      男儿多大志,奋勇向上游。
      志不信天欲,风雪共同酬。
      忧怨闺中女,锦线织绣球。
      低头问可爱,肠断有谁留。
      又看了一遍,叹息了一番,方自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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