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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景如斯,泼墨表壳下隐藏的酒水交易,妖娆女子手执酒殇,器皿拐角处蟾蜍硕大的脑门顶开眼皮,褶皱重生的肤质如同烂泥水面里浸泡过,鼻孔细长窄小勘破料定的颓唐。睁开条不显的缝,宫灯烧掉半堆白蜡积成沼泽,冒破的泡演变成沫汁,长街巷尾霁雪初融,蜷缩的黑猫暧昧不明的呷叫,有人,撑开竹竿底的伞枝,金缕靴倏忽埋入雪里,抬头望了望,红楼顶吊垂琉璃罩的窗格扇,细绳捆绑藏青的布条,上头是串龙飞凤舞的精楷。
      花瓶被挪动过,漆黑的印子上浅显平铺开颗粒,他转首面向摇摆巾帕的姑娘,嘴角勾起抹诡异的笑,牵扯在空气里,宛如一场南风过境,短暂的温暖后是浓密的腥风血雨。清秀小官腰间扎好白巾,半边脸孔被稀疏的榕树杈间错,手指扣住棱线,寒夜里微不可查的视线巡逻,打过唿哨,黑鸦腾空,翅膀和尖叫宛如鬼魅诞生,无穷的熔火从缝隙内流窜,霎时,天昏地暗。
      街头,空荡的老树荫蔽下,唯余下空心伞,尖头缝补上细致的穗子,五颜六色,端口残碎的厉害,像是有人用绞子胡乱碾过,亦或犬牙交错,板路上突兀耸立的青石,狂风刮擦过,鞋履践踏过,日积月累存攒。
      漫璐拢起油灯,踮脚装入凿于壁角的纸笼内,纸笼外是麻绳,环绕成圈,在末尾处打成死结,那人却不满意的样子,吵嚷着暗淡,随手捻起枚酸枣投在嘴里,好看的小虎牙透露出刁钻。他说,“小傻瓜,我听的人说,白汝默是要来的”。
      “你猜他为什么来”。
      “与我何干”。她淡淡道,背对着门,摆弄梳子,齿叉打磨了钝头,摸索到不起眼的空隙里钻刻的记号,才突然安然。
      “你不是最欢喜他,欢喜到要做个坏女人,剧本里万年玩弄心计的女二号”。他舔舔干裂的唇,笑道。
      “何子休,天底下,我情愿为之行恶,不以此疲惫事,白汝默一人足,你可知”。漫璐盯着那头出现的影踪,白地上杂沓的脚步,“就算,因此万劫不复,天下笑,亦尝遍乐饮”。
      “呵”,他轻哼,白皙的鼻翼翕动,掌心里绿果从指间这头滑至腕,血管罗列清彻,“要是在他和我选择呢,你选谁”。
      “白汝默”,她毫不含糊,脱口而出,“我保证不了以后,但至少,现在,我只有他,生命里走过的归客许多,珍惜的范围本就狭窄,到我这里,就更小些,一人罢了”。
      “你不怕选错,那个珍惜的人,却不是一辈子”?何子休嚼动枣,嘎吱嘎吱的,故意很大声,眉眼都酸涩皱缩,他在害怕什么,恐惧到祈盼逃避,也许,仅仅是夜深了,听说会下雨,怕她被雷声惊恐,遂辗转百十里,见到了,就开始搪塞,本来,想说的,并不是这些。
      鬼畜的白汝默,他暗想。
      风吹灭了光,暖融的线条倏忽消散,漫璐的声音还在那儿徘徊,她说,“何子休,也许我会出错,可是,就算是错误,这伤口也绵延了十年,漏洞碗口般大,寒凉的仿佛寄居了大批冰霜,我融化不了,便只能服从”。
      老鸨刚好站在门槛,漫璐朦胧的身形擦过梨花木,他呆坐,僵滞的喉口堵塞颗枣块,石头撞击在琉璃上,铿锵作响。
      “漫璐,有位郎官找”。
      “谁”。
      “客人未说,样貌极为周正,眉宇间浩然,不像房中这位,戾气慎重”。他握紧拳,指节嘎吱,平整的衣袍被揉搓,料子外薄纱湮灭为灰烬,笼内腾起火星,伶仃的一点,脚步声渐起,漫璐站在他身后,就收敛,打开额头,容色纾缓,道,“我难受”。
      “哪里难受”。漫璐微俯下身,瞳孔里倒映了他的影,空气都变得好闻起来,不知道点开的是何处香灰,圆滚的熔炼肚插上银针似红杆,烟雾袅袅。
      “这里”。何子休点着脑门太阳穴位,挤眉弄眼,痛苦的快要不能忍受的模样,但他装得,委实不像,漫璐轻笑,双手捧起他的脸,睫毛眨动,她说,“我的何子休大人,小女子有事,去去就来,柜子左数第三下,是药,吃过后乖乖睡觉”。
      他顺势揽住胳臂,乖巧的蹭着细小的绒毛,温顺的宛若无害天良的花猫,“漫璐,你别去了,我不想你去看他”。
      漫璐抽出手,“没事的话,他极少来,我怕他,哪怕一次的,专程来看我,不是为了彼此的算计”。
      “我开玩笑的”。何子休一点笑意凝固,“快去吧,已经很久了”。
      长安城郊野,蒿草连天,稍显生硬的枝杈下饱满的毛穗挂在衣衫荫蔽处,天下之大,无所不穷游,岁月筑梦,白马在缱绻流云的照拂中擦蹭前夜皮毛沾染的雨水,铁蹄半陷入黏软的土沟里,广渺植物的疆界,周匝磅礴的密林交叠错乱的枝梢延伸到天空未知的群峦深处。<

春秋大梦[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