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到邻镇上学了，从寨子到邻镇骑马都要两个时辰，他只有过节才能回来。
我也照着哥哥说的，很少跟小胖小虎玩了。
倒也不是为了那劳什子授受不亲，只是因为学医太难了！
一屋子的医书等着我去背，一寨子的草药等着我去辨认，每天光是背书辨药，我都已经累的眼冒金星，哪里还有时间去跟那群小屁孩玩闹。
我将来，可是要继承表姐衣钵，成为一代女强人的！
姐姐经常下山做药材生意，每次都会顺路到私塾里探望哥哥，偶尔也会捎封信给我。信上写得大都是私塾里的趣事儿，看得我心神向往。
有时哥哥会在信末问上一句，我近来可好，身边有无趣事。
我认真想了许久，我一直很好，身边的趣事，不过是姐姐和姐夫切磋武艺切磋进了房间，紫烟姐姐和呆头吴师傅毫无进展的感情，和那那姐姐踩坏了表姐的药田，这些他不感兴趣的事儿。
这些都够不上写信说的，所以我每次只让表姐捎句话：近来安好，兄长勿念。
也许是离家时间长，哥哥也习惯了，捎回来的信渐渐少了，最近一个月都没再捎信回来。我也由衷为他感到高兴，出门在外，总是记挂着家里也不算什么好事。
日子悄然溜走，转眼我已经有小半年没见哥哥了。
托了紫烟姐姐和吴师父的福，哥哥要回来喝他们的喜酒。
说起这对璧人的结合，明明无波无澜，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三年之久，竟然生生拖到今日才成婚，实在让人想不通。
我向表姐提出了自己的困惑。
她笑得很怪异：“因为呀，吴大哥年纪大了，怕别人说他老牛吃嫩草，要把紫烟拖成大姑娘才敢下手！”
“他就不怕紫烟姐姐跟别人跑了？”城防队好几个小哥天天追着她问：用不用帮忙啊，幸不幸苦累不累啊……
“你没发现，城防队那些献殷勤的，扫茅房的频率比别人高吗？”
“哦~~”我恍然大悟：“这就是表姐说的，闷骚？”
“聪明！”表姐搓了搓我的脸，对着两边脸颊“吧唧吧唧”就是两口。
“姐！”陌生的嗓音在我身后响起，我回头，高挑的少年昂首阔步朝我走来。
他在我身边站定，身姿挺拔，比我高了一个头不止。
“哥哥？”我有些不确定，少年无论身形气质，还是声音样貌，都和记忆中的哥哥不太一样。
半年时间，变化这么大吗？
少年有些不虞，低头睨我一眼，接着和姐姐说话：“我回来了。”
“堂儿回来了，累了吧？先喝口茶再说。”
吃了一记冷眼，我掰着手指头细细反省，有没有做错事情。
思来想去，都半年没见了，就叫了声哥哥，能犯什么错？也许是太久没见生疏了，毕竟不是血脉至亲，感情淡了也是常事。
我默默叹了口气，决定不要自讨没趣，悄悄退出院子回房接着背书。
刚坐下，书都没读两行，就见哥哥气势汹汹进了我的房间，连门都不敲一敲。
“哥？”
他冷着一张脸，冷哼：“看来你是真的不认识我了。”
这是哪儿的话呀？明明是他不理我在先……
“我刚刚叫你了，是你不搭理我。”
他似乎被我的控诉堵得哑口无言，面上一僵，凶巴巴的表情缓和了一点，又坐到我身旁：“你半年没给我写信，也没去看我。”
“哥哥是为这个生气吗？”
“我没生气。”
“那你方才为什么不理我？”
“……”他神情有些别扭，抿了抿嘴，有些艰难地开口：“你方才差点没认出我。”
嗯？这和不理我有什么关系？
虽然搞不懂他的逻辑，但我还是耐心解释：“因为哥哥长高了好多，声音也变了呀，书上说，男子长大了会有变声器呢。”
不知道是哪个字取悦了哥哥，他神情放松了很多，不再凶巴巴的，甚至还带着笑意：“什么书？我瞧瞧。”
“喏。”我把手上的《人体构造论》递给了他。
他随意翻了翻，脸色越来越黑，翻到后面，手彻底僵住了。
我凑过去一看，是一张男子身体结构图，所有的表面器官都详细地描绘在了图纸上。之前我随意翻阅了一遍，但还没来得及细看。
见我凑过去，哥哥连忙合上书：“你平时就看这些？”
我点头：“姐姐说了，医者要以正确的态度面对生理差异，越无知的人越忌讳了解人体器官。”
他看了我良久，嘴唇张开又合上，有话又说不出口的样子。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你就这么喜欢学医？”
“喜欢的，姐姐说了，学的好的话就给我开家医馆，让我坐堂问诊，赚钱养家！”
“你……不用担心以后的生计，哥哥可以养你的。”
“我知道，不止哥哥，还有姐姐姐夫、紫烟姐姐、吴师父，都对我很好，但我总会长大，不能一辈子考你们的。姐姐说了，这叫啃老，非常可耻！”
“你也可以……嫁人……”
我摇头，决定严肃地对哥哥进行思想教育：“没有谁生来有义务养着别人，就算是夫妇也不例外。如果妻子完全靠着丈夫供养，那她一定是牺牲了些什么，才换得一点点的生存资本，这样太不划算了。”
我的思想教育效果斐然，哥哥完全被真理镇住了，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些都谁教你的？”
“姐姐教的。”
“谬论！”他似乎很生气，甩起袖子，大步往外走。
嗯？他现在连姐姐的话都不信了吗？
——
紫烟姐姐与吴大哥成亲这天，寨子里十分热闹。
不仅来了许多生面孔，他们似乎吃的不是很好，一个个脸色铁青，看着又几分凶神恶煞。
城防队几个喜欢问紫烟姐姐累不累的哥哥，也动不动就哀嚎几声，比山里的老狼还吵。
我不喜欢他们吵吵闹闹的环境，于是挣开了哥哥的手，进了紫烟姐姐的房间。
她一身火红色的嫁衣，脸蛋红扑扑的，嘴唇上还抹了胭脂。见了我，她粲然一笑：“饴糖，新娘子好看吗？”
“好看！”我使劲点头，想想只说两个字，紫烟姐姐怕是不知道好看的程度，遂又补了一句：“姐姐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新娘子！”
“噗！”她笑了，点点我的额头：“小丫头，你见过几个新娘子？”
“嗯……”我努力回想了一番，先前姐夫成婚时见过两个，但是都盖着盖头，好像都做不得数。
再三斟酌，我决定不说正确答案，用诚挚的笑容回答紫烟姐姐的问题。
“傻丫头。”她嗔了我一眼，一边梳妆一边说道：“你再过几年就及笄了，也可以嫁人了。”
嫁人？
我将来会嫁给什么样的人呢？
像吴师傅那样沉默寡言的，像姐夫那样俊朗爱笑的，还是像哥哥那样聪敏好学的？
算了算了，那么遥远的事情，想它做甚？
观完礼，哥哥第二天一早就要下山回私塾，他只告假两日。
我特意起了个大早，和姐姐姐夫一起送他下山，一路上他都不爱搭理我，想来是心情不太好。
我自认为是个识相的人，他不高兴，我就别自讨没趣了，坐在一旁同姐姐姐夫说笑。
姐姐：“再过几年，饴糖也能出嫁人了。”
我点头：“紫烟姐姐也是这么说的。”
“饴糖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小虎那样的？小胖那样的？”
嗯……小虎总爱咋呼，小胖喜欢放屁，我都不怎么喜欢。
于是我摇摇头：“都不喜欢。”
这时，身旁一道炽热的眼光引起我的注意，转头一看，是哥哥，他正直勾勾盯着我。
姐姐好像误会了：“饴糖喜欢哥哥这样，老气横秋的？”
老气横秋？
我还是摇头：“哥哥不老气，他是哥哥，所以要稳重些。”
姐夫在一旁轻笑，哥哥的脸色也好了许多，笑着对我赞许地点点头。
这句话应该是说对了。
“那你想不想哥哥当你的相公？”
我赶紧摇头，想来现在我的脑袋应该跟拨浪鼓似的：“不想的，哥哥怎么能当相公呢？”
哥哥当相公，那我不就少了个哥哥吗？这样的亏本买卖我才不做！
“没有血缘关系也不行？”
“不行不行，哥哥永远都是我的哥哥。”好不容易才得到护着自己的兄长，怎么能变成靠不住的相公呢？
“哈哈哈……”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姐夫笑得前仰后翻，搂着哥哥的肩膀调笑：“这可怎么办？嗯？”
哥哥黑着脸，拂开姐夫的手，目光凶狠地盯着我：“我可不是你哥哥！”
“可……表哥也是哥哥……”我没说错什么呀，他干嘛又瞪我……
好在表姐及时主持公道：“好了好了，你别吓妹妹了，她胆子小。”
“哼！”他脑袋一撇，再也不看我了。
直到下车，哥哥都没有跟我说一句话，我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自己没说错什么呀？
这就是表姐说的青春期，喜怒无常？
把哥哥送到了私塾门口，我向他挥手告别：“
第九十章 饴糖&满堂（二）[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