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要注意身体，好好学习。”
他冷若寒冬湖面的脸，有了解冻的迹象，横了我一眼：“给我回信。”
回信？
难道他是以为我不给他写信才生气的？
哎呀呀，这可是天大的误会啊！
“我文采不如哥哥好，每次拿起笔都不知道写什么，所以才没回信，你不要生我的气了……”
要说哥哥这人也挺好哄的，三两句话，他面色稍霁，抿嘴道：“想不出来，随便写两句也行。”
我忙不迭点头：“好的好的。”
之后五年，哥哥出了过年，只回了寨子两次，每次都是因为姐姐生了小外甥，他回来看望。
多亏了两个小外甥，我写信的素材多了许多，不至于哥哥长篇大论两页纸，而我却廖廖几句，草草结束。
在我十四岁那年，哥哥开始给我捎些话本子，他说都是镇上时兴的书，小姑娘都爱看，让我也追赶潮流。
这些话本子，都是什么表哥表妹的情情爱爱这类剧情，看得我脑瓜子嗡嗡响。
兄妹之间，怎么能生出情爱呢？
有违人伦啊！
那些书我大都只翻了两页，就丢到角落吃灰尘去了。
医术还有意思些！
我及笄这天，哥哥破天荒回了寨子，参加我的及笄礼。
哥哥这么刻苦读书的人，抽空参加这么无关紧要的事情，着实令我震惊。
姐姐说过，他刻苦读书是为了考取功名，位极人臣，将来迎娶心爱的姑娘。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么多年了，哥哥还没有忘记和莞尔姐姐的婚约，真是个痴情种子。
要知道，莞尔姐姐是太师的孙女儿，身份尊贵，寻常人家根本就配不上她！也难怪哥哥读书那么刻苦，连家都很少回，不努力根本就无法抱得美人归呀！
“瞧瞧，饴糖也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那那姐姐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将我的思绪拉回当下。
我坐在妆奁前，明亮的铜镜辉映着少女的容颜，明眸皓齿，顾盼生辉，颇有几分美人胚子的影子。
不知不觉中，我也长成了大人模样。
紫烟姐姐上前，把我的双丫髻解了，缓缓梳理着我的长发。近年来吃的好，鱼肉丰足，连发黄的枯发都变得柔顺黑亮。
“真是女大十八变，当初那怯生生的小姑娘，养大了竟这般标致。”
我被夸的有些难为情，镜中的我，像醉了酒一般有些微醺。
姐姐们帮我梳了个漂亮的发髻，别上簪子，穿上华贵的礼服，拉着我在房里转上两圈。
“如何？”我忍不住问道。毕竟是我第一次做大人打扮，不免有些紧张。
“好看的很，要是将来我闺女能长成你这样，也不枉我辛苦生养她一场了！”
紫烟姐姐的小闺女生的粉玉可爱，从出生就是个美人胚子，这样的夸奖已经是最高荣誉了。
“好了别看了，你闺女还有十五年及笄，赶紧让饴糖出去跪拜小姐吧。”那那姐姐把我推出了房门，往姐姐的院子走去。
及笄礼本有跪拜母亲这一程序，但我的母亲早亡，现如今也只有姐姐能受我这一拜了。
踏入房门，姐姐姐夫穿着隆重的服饰，端坐在上座。
吴师父和哥哥也坐在一旁，几人正目光炯炯地看着我，盯得我手心都出汗了。
好在及笄礼没那么复杂，不过是跪下磕两个头的事情，即使心里紧张，我的动作仍旧是从善如流。
磕了头，接下来就是长辈赠礼。
姐姐姐夫送的是一对拇指粗的大金手镯，拿在手上沉甸甸的，有些累手。
紫烟姐姐和吴师父送的是一对成色漂亮的玉佩。那那姐姐送了一串洁白的珍珠串子。
我心里乐开了花，没想到及笄还能发一笔小财，美哉美哉……
再望向一旁的哥哥，他定定站在原地，看起来没有送礼的意思。
“堂儿，你的礼物呢？”姐姐替我表达了疑问。
“在房里，忘了带出来。”
闻言，我很是松了口气，有礼物拿就好。
“这也能忘？”姐姐有些狐疑。
“怕是什么不好让我们见到的礼物，所以要私下送吧……”姐夫的满脸调侃说着，他一向喜欢逗弄这个小舅子。
哥哥也不理会他，过来拉着我的手：“走吧，回去拿礼物。”
“哦好。”我紧紧抱住手上新属于自己的财物，跟着哥哥回了自己的院子。
从背后看，十七岁的他身形高大，肩宽腰窄，已经有几分大人模样。
“哥哥这次回来，看着又长高了不少呢。”
他停下了脚步，低头俯视着我，伸手比划了一下我的身高——嗯，只到他的肩膀处。
他皱起眉：“是你长得太慢了。”
“我还有几年时间可以长个子呢，不急。”
哥哥神色复杂，直直盯着我的眼睛，又长叹一声：“是，不急。”他拿过我怀里的盒子，原本需要我环住的东西，到他手里显得小巧，一巴掌就握住了。
“走吧。”他伸出手，示意我牵着。
“嗯。”
我们牵着手回到他的房间，房里的一切摆设都和他离家前一样，没有动过。
他从枕头下拿出一方小木盒，打开，里面竟是一只晶莹剔透的水精发簪！
“哇！”这么稀奇的物件，就是当年在王府住着，我都没有见过。
我伸手接过发簪，想在房里找镜子戴上，却发现这是男子的房间，没有妆奁。
“我回房找镜子戴上！”
刚想转身，肩膀就被他压住。
他抽出我手中的发簪，举到我的头顶：“我帮你戴。”
冰凉的发簪贴着头皮穿入我的发髻，哥哥的带着暖意扶着另一侧头皮，带来酥酥麻麻的触感，我的脸颊开始有些发烫。
“好了。”他簪好发簪，捧着我的鬓发使我抬头。
此刻，我们之间只相隔两拳的距离，我能清晰地在他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身影。
“好，好看吗？”我低下头，有些难为情道。
“好看。”
“我去瞧瞧镜子。”我将他推开，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可能是跑得急了，心脏跳得像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一般，难受的紧。
努力平复下急促的呼吸，我坐到镜子前细细端详镜中的自己——面红耳热，水眸含羞，像朵含苞待放的桃花苞儿，我看了都想掐一把。
正想着，身后伸出一只大手，像是知道我内心所想似的，掐住了我脸颊上的肉团。
“喜欢吗？”是哥哥，他不知什么时候进了房，站在我身后，望着镜中的我。
他送的水精簪子仿佛也提出同样的问题，在阳光下银光微动，闪着耀眼的光。
“喜欢。”
“那，饴糖是不是该回礼？”
还要回礼？他看上我什么了？
“大人送的礼物不能转送，不合礼节。”反正刚刚拿到的礼物我是不可能给他的！
只见哥哥的脸黑了几分，掐着我脸蛋的手更用力了：“谁稀罕你的礼物。”
“疼，疼，哥哥放手！”我按住被揪起来的肉，生怕这块肉被他掐走了。
好在他听见我喊疼，立马放了手，又说道：“我不要你那些礼物，你答应我一件事就好。”
“你说。”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暂时不能告诉你，你只需要记得，到时候我提出来了你就不能拒绝。”
嗯……谁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万一算计我的私房钱什么的，那我不是亏大了？
“你不信我？那簪子还我。”
“哎哎哎……”我一把捂住头顶的簪子，连忙答应：“行，我答应，但是你不能算计我的私房钱！”
他笑了，颇有几分得意：“我对你的私房钱不感兴趣。”
“那就好……”我松了口气，只要不拿我的私房钱，做什么都好说。
“明年开春，我要上京科考了。”
“哥哥要去京城？去多久？”
“一月左右。”
“这么久啊……”京城遥远，去了就不能写信回来了。
“舍不得哥哥？”
“嗯！”我点头，山长水远，连消息都无法传回家中，实在让人担心。
哥哥似乎很高兴，莞尔搂住我的肩膀。
他的胸怀和幼时的瘦削大为不同，变得结实坚挺，但唯一不变的，是犹如暖阳的温度。
“待我高中，就要回来与姐姐姐夫商议婚事。”
婚事？原来哥哥一直没有忘记，对莞尔姐姐的承诺。
“嗯。”
“你……可有什么意见？”
虽然幼时莞尔姐姐曾经逼我吃树叶，但都是小孩子不懂事，如今我早已释怀。再说过日子的是他俩，我这个做妹妹的哪会有什么意见。
我摇头：“没有。”
一瞬间，哥哥似乎很激动，抓着我的肩膀，神情炽热地盯着我瞧了半晌，最后又把我的脸按进怀里。
我不解，成婚也要顾虑妹妹的想法？
第九十章 饴糖&满堂（二）[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