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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白色的海鸥盘旋在北海湾清旷的蓝天底下,婆娑树影在黄昏的微光里重叠交织,冗长的夏日便在蝉鸣声中喧嚣而过了。
      橘色暖阳升腾的晌午,宋南枝紧攥着红色书包的肩带,猫着步子轻手轻脚地从后门走进教室。
      这一路走来,小姑娘始终把裹着白纱布的脑袋垂得低低的。
      然而她担心了一早上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叶知归丑八怪!丑八怪叶知归哈哈哈……”
      咸咸的海风携带着稚嫩的取笑声嚣张疾行,呼啸而过时发狠地在她的耳边卷起了千层海浪。
      班里面那几个顽劣的男生在看见宋南枝缩着脑袋从后门悄悄溜进来之后,顿时嬉笑着围了过来。几个人的动作默契得好像是受到了谁的怂恿似的。
      他们惊奇地伸出手指向她的额头,指着上面那条与江淮宇小霸王几乎一样的同款白纱布,嘴里吐出一句句让她难堪不已的话。
      他们用看异类的眼光注视着她,还咧嘴幸灾乐祸地冲她哈哈大笑。
      宋南枝本可以选择无动于衷的,可她没想到,坐在角落里的那几个平日里与她玩得还算不错的小女生,竟也捂嘴跟着偷笑出了声。
      她蓦然感觉到自己的心有一瞬间,无声却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贫乏的迷途光景最终沉默着死在了南方的艳阳天里。
      许是因为江淮宇不在,那几个顽劣幼稚还无聊的男生像是找到了宣泄点一样,竟越说越起劲,越说越过分。
      而宋南枝始终紧咬唇部半句不语,只是紧紧地捂住耳朵装作听不见。
      可她终究还是禁不住这般阴阳怪气的取笑,于是紧咬下唇止住哭声,趴在课桌上偷偷抹起了眼泪。
      她连低声抽噎都不敢太过猛烈,唯恐最后一丝尊严也被他们踩在脚底下,便只能把万般委屈融进鼻尖的酸涩之中。
      宋南枝极其不喜欢母亲早上带我去的那间药味刺鼻的小诊所,还有里面那个表情冷漠的白大褂医生。
      宋南枝自认为她额头上的伤口,已经被遇洲哥哥他处理得很好了。可那个面无表情的白大褂医生却还非要把她的脑袋缠上一层又一层粗糙的白纱布,而且还往上面涂了一种难闻的药水。
      其实宋南枝没想哭的,可胸膛里面那些堆积已久的别扭小情绪一涌上来,便像决了堤的洪水一般难以控制,以至于眼泪也跟着小情绪一起,骄纵地涌出了眼眶。
      那时的宋南枝,本以为自己是孤立无援,被周围所有人讨厌的。
      可她那会忙着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同样从后门走进来,脑袋同样缠着白纱布的小胖子,正捏着拳头满脸愧疚地望着自己。
      林荫小道浸泡在橘黄色的霞光底下,微凉的秋风中飘溢着淡黄色桂花浓郁的香气,顽劣少年的心在昏沉的暮色里显得格外笨拙和温柔。
      “江淮宇你是跟屁虫吗?”宋南枝蓦然停住脚步,语气不善地冲身后那个跟了她一路的小胖墩厉声喊道。
      宋南枝鲜少如此不礼貌地跟人说话交谈,然而此时她的心情极其不佳,语气也就没来由地凶狠了几分。
      不远处的江淮宇在听到我这句凶巴巴的话时,脸上的表情俨然僵住了。
      宋南枝缓缓转过身,皱起眉头用不解的眼神盯着他。江淮宇被她这么盯着,一时间竟是慌得不知所措。
      啊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天不怕地不怕,面对老师的威压也敢大声反驳的江小霸王吗?
      宋南枝蹙眉打量着他脑袋上显眼的白纱布,怀疑他是不是被撞坏了脑门。
      想到这,她的表情不禁变得自责了起来。
      “宋南枝,你是不是很讨厌我?”不知为何,江淮宇这会居然像个小姑娘似的,扭扭捏捏地走过来,目光闪烁地望着她。
      他询问的语气中,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我没有。”宋南枝不爽地撇了撇嘴,却在下一秒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她想,自己应该讨厌他的。
      若不是他一时玩心大起去抢遇洲哥哥的吉他,她也不会鲁莽地冲过去把他推倒在地,磕破了他的头,更不会因此而被父亲打骂,被班里面的同学取笑……
      说到底,都是因为他。
      可宋南枝刚才说的,却并非是假话。她有什么理由讨厌他呢?她不是同样给他造成了伤害吗?一事抵一事,就当扯平了。
      “真的?”江淮宇闻言,暗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却仍要再确认一遍才放心。
      宋南枝无奈地点了点头,心下不免有些疑惑和诧异。她没想到像江淮宇这样的人,居然也会主动来找自己认错。看来他也不是那么蛮不讲理的人嘛。
      “那个,宋南枝,我喜欢你的仗义,我能不能跟你做朋友?”江淮宇忽然凑过来,诚恳地朝她露出一口整整齐齐的大白牙。
      哈?男生都是这么交朋友的吗?宋南枝嘴角一抽,心中郁闷之余,本能地退后了两步。
      真是奇了怪了,他居然会想着要跟害他磕破脑袋的人做朋友?
      宋南枝没当真,便故意开声刁难他:“……行啊,你叫我一声南枝姐,我就跟你做朋友。”
      “不行!这怎么能行?绝对不行!我可比你大两天呢!”江淮宇这一听,立马就不乐意了,顿时激动地跳起来大声抗议。
      “噢不行啊。不行那就算了。我要回家了,你可别再跟着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你钱呢。”宋南枝听罢,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旋即转过身大步往前走,还不忘嚣张地警告了他一句。
      “……行吧,宋南枝!算你狠!”江淮宇站在原地挣扎了好几秒,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喊了出声:“宋……南枝姐!你等等我,我们可是同一个方向回家的……”
      他一边喊,一边迈着小胖腿狂奔向她。
      宋南枝那时候没回头,也不答话,却忍不住轻轻勾起了唇角。
      她完全没想到他真的会喊她南枝姐,而且还喊了很久很久。
      落日缓缓沉入地平线,世界沉浸在余晖的温柔梵唱中悄然入眠。
      那天,宋南枝拎着新鲜出炉的红豆钵仔糕,一个人静静地在陆遇洲的家门前站了许久。
      那条丑陋的,害她被取笑的厚绷带,仅仅在她的额头上缠了两三天,宋南枝便死活不愿再缠下去了。
      母亲到底心思细腻,见她一回来便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一副委屈巴巴的可怜样,稍作思考便知晓了她现如今所处的尴尬窘境。
      母亲温柔地弯起嘴角,捏着她的鼻尖说她气鼓鼓的样子像个圆滚滚的小包子。
      第二天,母亲便把她带到了城里的正规大医院,把发炎的伤口重新处理了一遍。
      那条粗糙且泛黄的厚绷带,最后也由温柔的护士姐姐换成了一块几乎遮了她小半个额头的洁白棉纱布。
      换上那块轻盈透气的棉纱布之后,委实顺眼了许多,可宋南枝仍然觉得她现在已经成了同学眼中的异类。
      九月跌跌撞撞地消逝在岁月的洪流中,洁白棉纱布连着换了好几块,红肿发痒的伤口如今已经顺利结了痂。
      可母亲仍然坚持让她贴着那块棉纱布,直到伤口完全痊愈才允许她取下来,说是怕有调皮的细菌跑进去感染了伤口。
      纵然心中厌恶它至极,却也无可奈何。
      从小到大,宋南枝鲜少与母亲作对,也不愿让她过多地担心自己,便一直听话地贴着,忍耐着没有取下来。
      可是这样真的好丑啊。
      宋南枝撅嘴轻叹了一声,抬手随意地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刘海,而后微微曲起食指和中指,在面前那块冰冷而坚硬的门板上轻轻敲了两下。
      白昼将歇,清甜的桂花香散落在微凉的晚风中,轻柔地将心中的褶皱一寸一寸细细抚平。
      宋南枝轻抿了一下柔软的粉唇,暗暗在心里面无声地数了五个数:“五,四,三,二,一……”
      “咔嗒。”耳边骤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锁舌雀跃地逃脱门锁的开门声。
      屈起手指轻敲两次门板,然后默默在心里面倒数五个数,遇洲哥哥他便会以最快的速度从屋里向自己跑来。
      这是她与遇洲哥哥两个人之间,极其幼稚的秘密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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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粉月牙[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