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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第二十章:无枝之莲[2/2页]

作妖纪 何老师的何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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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我还约了几个同学去逛街,晚上来吧。麻烦姐姐、姐夫了。”
      小鱼蹦跳着走了,望着她的背影我很庆幸。我改变了一个女孩子,让她变得强大勇敢了。我并不是鼓励女孩去练跆拳道。道馆又没给我广告费,我也犯不着替他们义务宣传。小鱼是内心勇敢了,习武不过是个外表现形式而已。
      明代御史杨继盛弹劾严嵩专权贪腐,被下锦衣卫诏狱。严刑拷打,将瓷碗敲碎,剜取腿上腐肉。好友送他蛇胆,人家怎么说?“椒山自有胆,和蛇蚺为?”这才是勇敢!孔子周游列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诸侯不纳,陈蔡绝粮,依旧坚持:“君子固穷”,这叫勇敢。精卫填海、夸父逐日、刑天舞干戚,这都是勇敢。
      勇敢来自骨气,而非来自血气。
      《史记.刺客列传》中记载“血勇之人,怒而面赤;脉勇之人,怒而面青;骨勇之人,怒而面白。”
      自古邪不胜正,为什么校园暴力那么猖獗,其中一个原因是受害者的软弱。这些欺凌他人的熊孩子就是欠打。敢于反抗,邪恶自败。勇敢加上智慧,配合着法律的武器,无往而不胜。
      “关先生是吗?您的快递。”一个小哥儿给我送来一个包裹。我拆开一看,是一套《四库全书》精简版。内附一张便条,大意是说,文溯阁《四库全书》特展结束了,组委会感谢所有工作人员的辛苦付出,每一位曾经参与过特展的工作人员,都会获赠一套精简版图书作为收藏。至于为什么是精简版,那边是因为把完整版送来的话,我这个房子掏空了也装不下。
      “小哥儿辛苦。”我送别了快递员,将包裹拆开。这套书装帧精美而且市面上买不到。我本想放到书房里供起来。但是想想,书存在意义就是让人看的。即便是翻烂了,也不可惜。我知道它很值钱,但是知识无价。
      我将它们一本一本摆放在教室四周的书架上,和一些普普通通的杂志、画报、教材放在一起。虽然可能对不起纪晓岚先生了,但是我对得起乌袍君。
      晚上我会将乌袍君从葫芦里放出来,把事情告诉他。他应该可以如愿了。我们萨满以法器收妖,并不是要将它们在里面封印一辈子。而是要炼化它们的邪性、戾气,然后放掉。这妖魔鬼怪可不想猪马牛羊,它们都是天生地长的,有机缘巧合通灵,那是机缘造化,一时失足,做了恶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所以说,这降妖和育人,其实是一码事,没有人不会犯错,重要的是拨乱反正,而非乱棍打死。
      降妖,是以金刚之力,行菩萨之心。
      “师父早啊,姐姐在楼上吗?”晓梅带了几个兜子来找我,不知何物。
      “你这称呼,怪别扭的。你管我叫师父,管我媳妇叫姐,我还以为你找你师姐呢。我都说了,你就管我叫哥就行,我不在乎那些虚名。”
      “那不行,姐姐说我要是管你叫哥,她就不让我跟你学艺了。再说了,晓鹤比我小五岁呢,她是我师姐,这是按入门早晚排行的。师姐和姐姐怎么能一样呢?”
      “你拿的什么东西?”我问。
      “对了,光闲聊了,差点忘了。这是蝶梦给我带来的苗药,美容用的。”
      “她就没给我送点什么吗?好歹我也帮她治好了狗啊。”
      “狗不是人家临江真人治好的吗?又不是你。”
      “我不出手,临江真人能帮她治吗?”
      “我没记错的话,那天出手降服临江真人的好像是你剑里的白鹿吧?从头到尾你好像什么也没干。”
      “滚滚滚!上楼找你姐去,别和我说话!”我要气死了。
      “嘿嘿,蝶梦说给你寄点虫茶,但我看你也不爱喝,就给回绝了。我向她多要了一份苗药,给姐姐送去,你们两口子,给谁不一样?”
      “那四不相之后没干什么坏事吧?”
      “当然没有,你走之后,蝶梦说那个四不相又来过一次,向蝶梦告别,还让蝶梦带话儿给你,说他要孑然一身,纵情山水。他日云中崖顶,有缘再见了。对了,蝶梦谈恋爱了!”
      这晓梅还挺八卦。
      “她住在那个攒馆里,守着一屋子僵尸,和谁谈的恋爱?僵尸吗?”
      “去你的。她说有一天,有一个采药少年,攀岩而上,正巧遇到蝶梦,在这歇脚喝水,两人聊得很投缘,一见钟情。说来这世上友情、爱情都是强求不得的。缘分到了,自然就有,缘分不到,即便是同窗数年的同学,同屋睡觉的室友,该不联系还是不联系。”
      “对呗,朋友是交来的,不是求来的。签才是求来的。祝你也早点谈恋爱啊,上去吧。”
      您看吧,连守着僵尸生活的胡蝶梦都能邂逅自己的爱情,相比那些和临江真人一样放下尊严要和狗做朋友的人,不知强了多少。
      有句话说的俗了,但是应景儿。叫做“你若盛开,蝴蝶自来。”好朋友,不必强求,更不必屈尊。朋友不联系我们了,也没必要伤心惋惜。有朋友,剖腹见心,肝胆相照,赤诚相交。没有朋友,也不是不能活。您说您不能?没事,我能。
      我只把把我当朋友的人当朋友。您不拿我当朋友,只有微信才会叫您“好友”。我是不会。
      这时,我接了一个电话。陌生的号码。电话那头是一个男人。他说他叫毕筱骏,向我问穆青梅的墓址,他想给青梅上个坟。
      我没有告诉他。有些事,忘了比记着强。有些事,想着比做了强。有些人,不见比见着强。且不说青梅的坟里已经没有魂魄了,即便是青梅还活着,当年都没在一起,现在又何苦有续集呢?
      之所以让双方都念念不忘,是因为这段感情当初是被人生生割裂的。若是他们自己分手的,或许现在早就释然了。
      李老师啊李老师,你抢了要吃青苹果的人手里的苹果,又告诉他们苹果酸。他们可没咬过这只苹果啊,你再怎么描述,他们也不信啊。
      与其让早恋变成仇恨和遗憾,不如让它结出果实或者自动稀释。青春的回忆都是美好的,即便是沾着泪水的回忆。
      我不提倡早恋,但我更不提倡强行遏制早恋,那是泯灭人性!
      不要用“为你好”来绑架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也要勿施于人。
      “毕兄,别怪我,我也是好意。昔人已去,独留青冢,你祭与不祭也没有任何意义了。有那买纸钱和鲜花的钱,自己留着抽烟吧。对了,那天我在水族馆看到的獭犸怎么样了,我这两天得空儿想去逛逛水族馆呢。”
      “死了一条。”
      “怎么死的?”
      “不知道,养了这么多年鱼,我也是头一回见到,鱼死了,眼珠子化了的。”
      他不懂,我懂。这是撞鬼了。穆青梅夙愿已了,她所寄身的鱼便死了。青梅是转世了。
      祝来世平安。
      最近遇到的这九个妖怪总算都交代了。白天鹅会一直美丽下去,也告诉了我爱美无罪。小金先生学会了谨言慎行,谁说童言便无忌?要知道,童言出自孩童之口,却是来自父母的教导。孩童口不择言,那便是教育的缺失。七宝溺器再也不用沉在淤泥中了,终于可以站在聚光灯下供人观赏。但它不管最终被定为几级文物,都掩盖不了曾经是一个尿壶的事实。七宝溺器“溺器”的本质不会变,那是因为它腹中有尿,外镶七宝也是徒劳无功。鲛人族学会了自强,猪婆龙受到了惩罚,但邓公遗孀所治理的蜃楼岛是幸运的,有幸遇到了我和桐琴联手击败了黑蛟和群龙,但不是所有蜃楼岛上的鲛人都能如此好命。也不是只有猪婆龙一种恶灵会欺负他们。天总会下雨,面对雨水,我们不能依赖和祈求政府修建亭子和共享雨伞。我们要做的是拿出雨伞来保护自己。相信迟早有一天,公共设施会更完善,但是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们要做的不能只是等待和抱怨。聪明的头脑和强大的能力才是战胜困难的永恒武器。八路军在没有后援补给和兵工厂的情况下也能坚持作战。面对校园欺凌,家长、老师、社会三方配合固然重要,但配合整治不能一蹴而就。在这种配合形成之前,个人建立在智慧基础上的强势是唯一武器。乌袍君希望有人去阅读文溯阁的藏书,甚至制造黑水活尸来增加文溯阁的热度。他在告诉我们,书架上许久不看的书,会因你的冷落而孤独继而复仇。您会讽刺我,书怎么会复仇,这不过是我危言耸听编出来的故事罢了。世上哪有什么琥珀精灵?何来李廷?外貌的宋徽宗?更没有什么乌袍君。但是我想说,那些久不读书的人,因为无知吃的亏,犯的错,不正如乌袍君在暗中作怪吗?。书籍是人类的精神食粮,估计一下你饥饿的精神吧。
      临江之麋,终于明白了强求的朋友不是朋友,与其屈尊做人家的狗,不如孑然一身潇洒的活着。能耐得住寂寞的人,都是伟人。连寂寞都耐不住,还如何忍受人生中更多的痛苦和磨难呢?我不反对交际,但我不会为了交际而交际。
      穆青梅完成了夙愿,转世为人。完成夙愿并非要破镜重圆,只是和过去的自己告别。穆青梅说过,她的来世还要轰轰烈烈的爱,初心不改。她只是将毕筱骏放下了,并不是将爱放下了。因为爱是人性,是人区别于动物的情感,是人,就应该拥有爱情。爱情的初始是青春期的性激素造成的,是人,就控制不住,也不应该控制。爱意的本质和尿意一样,都是生理反应,这也并不丑恶。即便是古代的太监,净了身还有“对食”一说,何况全须全尾的人呢。青春期的孩子把控不住爱情,就像襁褓中的婴儿随处小便。婴儿尿床不应被责罚,家长需要告诉孩子哪里可以尿尿,他慢慢的也就学会了。青春期的孩子,控制不住爱情,家长和老师需要的是正确引导,让他树立正确的爱情观。决不能强硬制止,都少少年的爱情悲剧都是在老师和家长的强制下催生的。《梁祝》、《孔雀东南飞》、《天仙配》,都是如此,古人都明白的道理,今人怎么就不明白了呢?《孔雀东南飞》中的最后一句是这么说的“多谢后世人,戒之慎勿忘”。
      还是那句话,别老拿耽误学习说事。不学习的孩子,不早恋也得干别的。学习的孩子,早恋也能学好习。相反,到了青春期不琢磨搞对象的,不是发育不好就是情商低。
      松鼠桂鱼被我放了,他终于认清了自己。自己不是英雄,不是锦衣卫。只是一个戏台上的角儿。其实做个角儿也没什么不好,过去叫角儿,现在叫明星。那是多少人心向往之的职业?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认清自己,做自己就好。我这人爱养花,养花的过程中悟出一个规律。一盆花,找到家中最适合它生长的位置,比精心养护还重要。地方放错了,任你操碎了心,它依旧状态不佳。找对了位置,你不去管它,也依然怒放。陆放翁的《卜算子》怎么说的,“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无主的梅花不也是可以盛开吗?花如此,人亦然。认清自己,找到合适的位置,何必给自己设计一个虚假的人设呢?若只是一个普通人,意淫自己了不起倒也没什么,无非就是自欺欺人而已。但要是一个假老师,长期被自己脸上的“油彩”蒙蔽,无以为自己就是一个合格的园丁或者自己就是名师,那影响可就大了。自己不知道自己是假的还好,要是明知道自己是假的还在那装名师,那就是缺了大德了!
      人们常常将孩子比喻成祖国的花朵。我现在才明白,不只是因为孩子美丽像花朵。花朵是植物的生殖器,植物的基因靠花朵传递。很多植物在重病和干旱时,明知是死还要努力开花,就是为了将自己的基因传递下去。因为花朵是它生命延续的希望。孩子就是我们国家、民族生命延续的希望。要是被那假园丁养死了,死的不只是花。
      康有为《少年中国说》中说“少年强则国强,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反之呢?“少年弱则国弱,少年亡则国亡!”
      对比一下抗日战争前中国和日本的教育发展水平,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弹丸之国,蕞尔岛夷可以从东北达到印度,又开辟太平洋战场。
      教育是一个国家发展中最重要的一环,教师,是教育中最重要的一环。马虎不得!
      这几位爷算是各个圆满了,我家里这还潜伏着一位呢,这位大佬,你在我家究竟是想干什么啊?
      忽然,我闻到一股土腥味,是那黑陶大缸里传出来的。这陶缸原来种过荷花,确实也承装过泥土,但是已经空置很久了,哪来的这么浓重的泥土味儿呢?
      不对!
      无中生有,必有妖邪!
      我假装若无其事,一手继续在缸壁上擦着土豆,一手运足真气,准备***火。
      不过恐怖的是,我的真气只能凝聚在丹田之中,根本无法调息出来。
      是它!就是它!这种真气不能自主的感觉和之前几次都一样。我确定了,这妖邪就在缸里!
      不多时,陶缸四周的兽首衔环不停地抖动,手指粗的大铜环叮叮直响。方才涂在缸壁上的土豆瞬间焦糊,缸里传出一股烤土豆的香味。紧接着,缸底升起一股黑烟,凝聚在缸口外一尺多高,飘忽不散。
      那团黑烟渐渐成型,先是一节黑藕,紧接着黑藕向下长出根系,向上长出叶子,四五片之后,缸里的黑根牢牢把住内壁,那缸中空,没有泥土,黑藕的根就条条勒紧黑陶里。再看黑叶间,长出一根花梗,顶着一朵莲花苞。花苞慢慢开放,一朵黑莲花凭空出现。
      还真是大白天见鬼。黑色的莲花花妖,平生第一次和花妖打交道。植物系的妖精在老家降过一个,就是那株榆树精。榆树精不学无术,被我几剑砍死,这朵莲花应该道行不浅。在我家潜伏多日,能够控制我丹田内劲,还能在大白天就这么出来。只不过,难道这缸是封印它的法器吗?如此说来,堂叔祖知不知道这件事呢?
      “晓梅!下楼,保护师父的时候到了!”我无法作法降服它,只能靠我徒弟了。
      晓梅和老婆从楼上下来,看见这株黑莲花。晓梅说道:“师父厉害了,用土豆子都能种出荷花来?”
      “法术没学着,贫嘴学得到快!我内力被它封住了,靠你了!”我说。
      “不是徒弟不帮你,师父你没教过我萨满法术啊!”
      “我现在教你,一样好用。你体内有你母亲的内丹助力,调理丹田太息,走足阳明胃经和足太阴脾经,冲双臂至双手,注入手少阳三焦经,以左手抚右手脉象,待出现滑脉,由右手中指把内力喷出来,打那株莲花!”
      “难怪你啥也不教我,天天让我学中医。要不你说这玩意儿一般人都听不懂。”
      “别贫了,发功!”
      晓梅不是满族,也不是萨满。我不能教她我们族中萨满法术,有悖祖训。但是我可以教她调理和释放内力。一样可以有所成就。这一套法门,和大理段氏的一阳指与六脉神剑很相似。将丹田内劲注入相应的经络,再在脉象合适时发射出来,就能击伤妖邪。
      只见一道白色光柱,从晓梅右手中指间喷出,正打在那莲花上。莲花晃了晃,退了黑色,渐渐消失。缸里出现一个着古装的妇人。这妇人长相很可怕,很明显那脸分上中下三节,三节不是同一个人。眼耳口鼻在一个脑袋上,极其不搭。就像是用p图软件把三个人的脸拼在了一起。那妇人荆钗布裙,裹小脚儿,蓬头垢面,一副古代穷人家主妇的样子。左手拿着一只养蚕的笸箩,右手是一只梭子。脚下踩着一个纺车的锭子。
      “师父,这妖精多少年道行?我行不行?”晓梅问。
      “看这锭子只有一个,应该是元末之前的,元朝末年松江黄道婆就发明脚踏三锭纺车了。让你多学历史,降妖不懂历史,怎么降?”
      “我接下来怎么打?”
      “就这一招暂时够用,再来一道,打她头顶百会!两道打她胸前膻中!一道打她脐上七寸鸠尾!这几个穴位找得到吧?”
      “上学时做眼保健操认识几个,你说的这些我试着找吧!”
      “因材施教,兽医和人医都是医,这就是我要教你的,你把这些弄会了,以后就能跟我降妖了。你学的是内家功夫,运气打穴,不必近身肉搏,你师姐身子灵活,力量大,适合外家功法。你们俩内外各异,谁也不用羡慕谁。就像人,有的语文好,有的数学好一样。谁也不比谁强,谁也不比谁差。来吧!”
      “好嘞!”
      人身体上有两条大脉,一条曰任脉,一条叫督脉。合称任督二脉。武侠小说里常说的东西。任督二脉不是作家杜撰,也不只是中医理论。现代科学也证实了它的存在。任脉起于小腹,出于会阴,上行咽喉,环绕口唇,再入眼眶下。督脉亦起于小腹,后行于脊柱上达项后风府穴又入脑内,自鼻柱出。任脉为阴,督脉为阳。人打通二脉,法力暴增,但妖邪正好相反。二脉受击,内力必破。我要晓梅击打的三处穴位:百汇、膻中、鸠尾,便在二脉上。
      几束光柱击中那妇人三处大穴,那妇人凄声惨叫。发出一种似人似猫的哭嚎。我突然觉得小腹灼热,内力从丹田溢出。晓梅的几招,应该是伤了那妖邪,她已经不能控制我的内力了。
      元朝亡于1368年,算而今六百多年。这妖邪的道行必在六百年往上,晓梅现学现卖的几招可能还不足以重伤她。
      是我出手的时候了。
      我抬手就是一记***。那妇人举起竹编笸箩格挡。我这一招憋了太久,用力刚猛,连人带缸被打翻在地。不等她起来,晓梅以将鹿角剑扔给我。我凌空接住剑柄,剑尖刺破笸箩抵在她咽喉处。
      “别动,刀剑无眼。”这一次蛮顺利的。看来这莲花妖也没什么能力。
      “晓梅,拽我腰上葫芦,拔了塞子,罩她囟门!”
      我这葫芦虽说能收妖,但是收妖是有一个口诀的,也并非谁用都好使。但是只要是拔了塞子,阴阳二气就会吸住妖邪灵力,让它不能再做法。我不急着收了她,我要弄清楚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就和孩子犯了错误一样,先别急着骂,弄清楚他为什么犯错,这也是积累经验的过程。
      “说说吧,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潜伏在我家?”
      “法师饶命,我不是妖也不是鬼,我是莲花花魄。”那女人说道。
      花魄这东西之前讲过,应该算是灵物。和那乌袍君颇像。如她所说,不是妖也不算鬼。袁枚《子不语》上说,无锡产这个东西。是树缢死过三个人,就会变成花魄。算是受了鬼气的植物。但是成了花魄之后,又可不以本壳形式存在,所以和树妖又有所不同。因为是受了人气儿,所以能开口说人话,灵力也比树妖强。只是这花魄的形成过程中有一环十分关键,那就是上吊。不上吊不成,树可以供人上吊,但是没听说荷花也能上吊的。
      “莲花花魄?我还是头一回听说。你别诓我!”我说。
      “树经人缢死三次,可成花魄,那种花魄叫树花魄。我是莲花魄,莲塘中溺死过三个妇人,便成了我。”
      “这三个妇女就是你相貌中呈现出来的三个人吧?她们都是养蚕纺线的?”我问。
      “是的,我生在辽西,北人多不会水,这三个妇人便是溺水而死,一位死时手拿笸箩,一位那梭子,一位拿着刚修好的锭子。”
      “她们不会水,又为何进入水中?花魄只有受自杀者的怨念才能形成,要是他杀或者失足可是不成的,你从实招来!”
      “我命都在你师徒手上,不敢撒谎。这三个妇人一个是元朝汉人(契丹人或女真人,不是汉族人。元朝时汉族人称南人)家贫独子。一夫一妻,丈夫去种田,她带着儿子去送饭,儿子贪玩到水边摘莲花,脚陷在泥里。这妇女去救,便淹死了。二一个是明朝建文年间人,那是个初春,荷塘冰渐化,小儿子上冰嬉戏落水,她去救儿子也死了。三一个是清初顺治年间人,那年盛夏。荷塘里荷花在去年被剪了,一时没有出水。塘上遍生青萍,望之如草。那妇女也是为了救孩子,误以为青萍处不是水而是岸,落水死的。”
      “如此说来,是三个为了救孩子惨死的母亲了。可悲。”
      “不可悲,大师谬矣。山野村妇,不读书识字,脑中无知,却溺爱孩子。荷生泥中,顽童涉水采莲,怎能不陷在泥中?母亲不加制止,明知不会水却硬要施救,死于无知。初春时节,河冰已不能承人,此为常识,那妇女不知,任孩子上冰玩耍,冰裂,孩子体轻,如那妇女不来施救,孩子可以爬上岸去。但是她偏要送上一命,再死于无知。青萍满塘,避之不及,却不识萍和草,无知甚矣。舐犊情深,可以理解,但是无知加上溺爱,便造就了我。”
      听了花魄的话,我毛骨悚然。家庭教育两大劲敌——无知、溺爱。断送了多少孩子,甚至断送了多少生命。前些天听闻一个新闻,一九年二月,江西上饶,一家三口放风筝,风筝挂在高压线上,一家三口为了一只风筝,全部丧命。何其悲惨。
      可是……
      风筝不可以不要吗?高压线危险不知道吗?孩子不知道大人也不知道吗?小学生的常识吧?
      老话说可怜之人必有……我真的不像戏谑逝者,但是,这三条命,不正是亡于无知和溺爱吗?
      北宋理学家周敦颐写过一篇《爱莲说》,其中说莲花“中通外直,不蔓不枝”。他用莲花茎的中空比喻内心清净,用莲花不生枝蔓比喻不结朋党。但是我想说,中空不就是内心空白,无枝不就是“无知”吗?
      莲花的种子是莲子。谐音“怜子”。金圣叹写到“莲子心中苦”,也是借谐音表达对孩子的爱。中国婚俗中,新房的婚床上要放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莲子与孩子的关系,古已有之。但是,莲花无枝,无枝的怜子,何其可悲,何其可叹,何其可怕。
      怕是周先生看了我的文章,《爱莲说》要改一改了。
      那花魄接着说:“康熙年,我被一个老道封印在泥里。后来那方泥被制成陶缸。我就在这缸中。原本这缸一直用来种碗莲,我怕泥,便出不来。是你掏净了泥,把我释放出来。我想跑,但又怕你伤我,只能控制住你的内力。想借机逃离。大师我没有做过坏事。饶我一命吧!”
      她说的也有理,不过,就这么放了,还是不太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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