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忙上前制止,这一盒子蒸猪血泼到身上,漫说是妖精和老婆受不了。我也觉得恶心。我还是另请高明吧。
别了老头,我在想着我还认识什么高人。回沈阳找太爷爷是不现实了,那哥又远水不解近渴。那这么说的话,比我厉害的高人就是我徒弟了。
说来惭愧,不过没事儿,我不要脸。
夫妻三人驱车来到晓鹤的住处。
晓鹤从小学毕业之后就独立生活了。父母为她租了一处房子。她每天上学、放学、补课、吃饭都是自己完成。虽然每天午休和晚饭会来我爸妈这儿,但上了中学之后,也是不常回来了。
我爹说得好,人家一个女孩子,又是中学生,不论跟我们两家谁住,都是不方便的。并且,以我的学问也辅导不了人家。自己生活没人打扰,反而方便。其实老爸明白,晓鹤这孩子从小没有父母,生活在我们家,天天看着我们夫妻恩爱,父慈子孝的状态,心中怎么能舒服呢?
有的时候,最好的爱就是看不出来。我妈就是天天把晓鹤搂在怀里,也不如让她有自己空间的好。
还是当年曹操说得好“生子当如孙仲谋!若刘景升儿子,豚犬耳!”刘景升就是那位荆州刘表。去世后将荆州基业传给刘琮。曹操挥师南下,并至荆州,刘琮直接投降了。难怪曹操要说他是猪狗。相比孙坚的儿子孙权,真是天上地下了。所以说孩子和孩子不一样。不过我想说,生子当如“关晓鹤”。人家的独立、懂事与自律是让无数成年人汗颜的。其中就包括我。
我们三人推开了晓鹤家的门,孩子正在写作业。晓鹤的生活都是我们夫妻照顾的,所以我是有她家钥匙的。一般这个点儿我来,都是遛狗顺道买点零食给她送来。
她便没有起身,在书房里说:“师父给我送什么好吃的了?”
“你出来看看吧,我给你送来个师娘。”
晓鹤闻言,从屋里出来,看到我们三个,不惊不惧,反而哈哈大笑说:“师父,这不正是你日思夜想的美事儿吗?”
“你这丫头,本事不是跟你师父学的,贫嘴倒是学得不错。”二位老婆说。
“师娘们,你们谁是真的?谁是假的啊?”晓鹤反骑在椅子上,双手抱着椅子背儿笑嘻嘻地说。
“你觉得假的会自己承认吗?”二位说。
“我也就是过过瘾,这太像《西游记》了。”晓鹤从椅子上跳下来,小鸟一样跳到我面前,对我们三个说:“师父,你又搞不定了吧?来找我出手的?”
“对,请佛祖收了这妖猴吧!”我认怂,向徒弟拱手。
“多简单的事儿,你们大人想问题有的时候就是不会转弯儿,你分不出谁是假的,但你可以找出谁是真的啊!你们两人就没有个小秘密什么的?问问不就行了?要不我替你问?”
“这怪物会读心术,即便是不在一个空间,也能感受到你师娘的举动和言行。你师娘说什么,它就能说什么。”
“那也好办。”说着,晓鹤右手成掌,一团无形罡气在掌心凝结。
“什么意思?”我问。
“***火啊!这不是师父降妖老三样儿吗?***,召白鹿,念心决。”
“我还会别的你不知道而已!嘲笑我?这妖精法术这么高,***怕是不好使吧?”
“谁说我要劈妖怪了?劈师娘啊,师娘是凡人,一招下去保证她顶不住。顶得住的就是假的了。”
“我一脚踢死你你信吗?这主意真是好极了!”
“你打不过我的,嘿嘿。”小丫头收了招式,说:“师父,咱们在九嶷山对付金毛?甑木底幽苁允圆唬俊
晓鹤说得有道理,一般妖邪都怕镜子。当年美猴王被六耳猕猴假扮,二人斗上天宫,玉帝便是请李天王拿出照妖镜验看。
晓鹤拿出了镜子,二位老婆映在镜子中,一般面孔,毫无差别。
晓鹤思索了一会儿说:“师父,人会说谎,妖会说谎,鬼会说谎,但动物不会。不如师父带二位师娘回家,也不用请什么高人,就让蒜瓣儿和蒜泥儿出来认认,自己的主人,它们一定认得出来。”
“这是地藏王菩萨用谛听分辨美猴王的办法吧?你真是抬举这俩狗子了。”
晓鹤忍不住大笑“真是太好玩了,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我会有两个师娘。师父,你是不是心里都乐开花儿了?”
“你这孩子!好好写作业吧!”我们三人,又离开了晓鹤这儿。
我相信,不管这二位老婆谁是假的?那个假的现在一定是懵的状态。她一定不会明白,我为什么不头疼反而若无其事、嬉笑怒骂的。呵呵,人生中的难事多如牛毛,如果件件事都犯愁,那就别活了。
以前看野史,读到过一个故事,说的是乾隆八旬寿辰,宫中特务组织粘杆处发现贺寿的戏子中有一个武生是前朝锦衣卫后人,妄图行刺皇上。乾隆皇上赐其寸磔之死。朝臣上奏,肢解有怨念之人,人死成厉鬼,对皇上不利。皇上却说,不枕着鬼睡觉,反而睡不踏实。
我读书至此,拍案叫好!这才是爷们儿!这才叫气魄!
现在我也可以效仿乾隆爷了,虽说我不能枕鬼而眠,但可以抱鬼而眠。
这怪变成我媳妇是什么目的呢?难不成是暗恋我?
回了家,让二位夫人坐定,我上楼去放狗。两只狗子蹦??地从楼上下来,到了楼梯口,看见两个老婆,先是停住,继而歪头儿,端详片刻,然后扭头往回跑。还自己关上了笼子门。
好嘛,人不愿意帮忙辨认。
狗这东西,谁喂食跟谁亲,平时都是我照顾它们,本来跟老婆就没有跟我亲近,我不在家时,从来都是娘俩儿趴门口等我。我爱狗如命,老婆常说我“慈父多败狗”,她不像我,平时总是给两只狗子养成各种好习惯。那就意味着,她是黑脸。这一下子多出一个来,立刻吓跑了。
“老公,怎么办?”二位问。
我思来想去,一时也找不到什么高人了,抬头看看钟,十一点了,肚子也饿了。对二位道:“二位夫人,可否为小生备些宵夜,我们小酌一杯如何啊?”
“十一点了要我下厨?人家萨满都是捉妖,我看你是作妖。”
“这妖精都变成我媳妇了,我就得让它干点媳妇的活儿啊。不能徒有其表不是,你们一起做,别打架。”
二位老婆到了厨房做菜,这个妖精还真了解我家,香肠啊,酱油啊,一找一个准儿。看来在我家潜伏的时日不短了。我则往椅子上一仰,点了支烟,潇洒地享受着两个老婆伺候我的生活。
一会儿,几碟小菜上桌了,我开了一瓯绍兴黄,为二位倒上说:“也不知你们二位谁是客人,不管怎么说,我也得尽地主之谊。鄙人略备薄酒,不成敬意了。”
二位白了我一眼说:“这一桌子,除了这点儿薄酒是你略备的,还真没有你做的。你见过让客人自己做饭然后反过来招待客人的吗?人家都说借花献佛,你真连花都是佛自己带的。”
“没事儿,意思到了就行呗。我这个人就是不要脸,干杯!”
世上所谓潇洒,不是白衣仗剑,也不是游山玩水。真正的潇洒是内心的潇洒。《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上说: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所以说真正的潇洒是心无挂碍。庄子《南华经》也说,那大鹏“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九万里,风斯在下也。”若没了那九万里风,大鹏也飞不起来。白居易有诗《赠刘十九》“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张岱《湖心亭看雪》中那亭内煮酒之人,见到张岱,素不相识却要拉其同饮“三大白而别”。
不就是一个妖邪吗?我关某何惧?昔有关云长单刀赴会,今有我举杯邀鬼。所年以后,也算是一段佳话。
另外,我也不是完全为了跟妖怪逗闷子。酒和血都是可以破妖怪易容法术的,当年的白素贞就是五月端午饮雄黄之后现形的。这也是我开了黄酒没用白酒的原因。要是这酒还不奏效,那就是这妖精的本事更大,若是鬼的话,就是怨念更深。
不料二人举杯畅饮,自如随意,全看不出一丝恐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我说:“二位,我有一个辨真假的办法,只是有劳二位。”
两人看了看我说:“要有是什么不正经的,不说也罢。”
我笑了笑,端起桌子上一叠海蜇皮说:“二位就这一盘海蜇皮儿,写一篇作文吧!”
“我上了一天的课,讲了一天的作文,你还让我写作文?”
“你是教作文的,写作文不算什么难事吧?”
“谁告诉你教作文就得写作文?卖牛奶的需要会养奶牛吗?我们师范专业上学时学的是教书,也就是怎么把知识讲给学生,让他听懂。甚至是数学、英语、物理、化学,拿到教案,我一样可以讲的。我不会不要紧,但我能给学生讲会。”
“你说得对,讲佛经的禅师,未必自己是佛。但是老婆,这禅师可以不是佛,却不能不懂经啊。数学老师自己不做题,也不耽误他给学生讲题。英语老师可以不能和外国人交流,这也不耽误他教英语。语文老师更不用会写诗,他一样可以教学生古诗。但是,这样的老师,还是真的老师吗?他只是讲台上扮演知识传授者的角儿而已了。老师是什么?他传授的可是知识啊!假老师也能传授知识,但这样的人不合格,他不配做老师。这是手机浏览器就能完成的工作了,又凭什得到受学生鞠躬,受家长尊敬呢?这样的人,就是一个会喘气会吃饭的点读机而已。
卖牛奶的可以不会养牛,但是卖花的不能不会养花。牛奶买回去为了喝,那是物质的。花卉买回去为了赏,那是精神的。
我讲过不少这样的老师,讲的东西自己也不会,自己也不去实践,就只会讲。尤其一些讲古文的老师,除了书上课文,生的古文自己也看不懂。他有什么脸在那上课呢?不怕下雨的时候遭雷劈死吗?照着教案做复读机,我用听他叭叭吗?
这种老师就是个角儿,演久了,自己都会陷在角色里出不来。其实他就是个演老师的人,不是真正的师者。
这种人,比纸上谈兵的赵括还可恶。赵括是自大,他们是无耻,是误人子弟。”
“行了,就像你当过老师似的。不过你说的倒是在理。这样的人在我以前的学校里比比皆是。他们除了拥有一张资格证之外,没有一处是合格的。你知道吗,我的作文课上有一个环节,就是由学生给我出题,十五分钟内完成即兴写作。我和孩子们一起写。我就是要培养孩子们的考场应变能力,另外就是要陪读的家长看看,我是真老师。单纯的为了炫技!
我不是个只会讲课,没有实践的幌子,给,在你慷慨激昂的时候,我的作文已经写完了。”
话是老婆说的,这种话,只有真的老婆才能说的出来。这文章,只有真老师才敢写。
大胆的妖精!你学的了老婆的样貌,学得了老婆的言行,还学得了老婆的能耐?你以为老师就只是会讲课那么简单?我婆当了快十年的老师了,没有一天不在看书,没有一天不在学习,没有一天不在写作。常言道,老师没有一桶水,就不能给学生一杯水。我觉得说的不对。大学毕业的老师对于小学文化的学生,哪一个不是一桶水?一桶水就够了吗?没有一个游泳池,你敢说你是老师?说实话,一个小学老师不必像老婆这么拼。多少庸庸碌碌的老师,除了课本啥也不明白,但是只有老婆这样的人,才算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
我大胆的说,我看不起所有假老师,你们不过就是个角儿罢了。
那位假老婆什么也没写出来,此时身子膨胀,渐渐变高,仓啷啷,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杆花枪来,直刺我面门。
再看此人,已变成一副男人身形样貌,血肉模糊,赤身裸体。身上全是被刮刀刮下来的肉片,半连在皮骨之间。身子一动,满身鳞片似的肉片还在抖动,十分恶心,就像一条活了的松鼠桂鱼。
我实在不好在仔细描述这鬼怪的外形了。毕竟看我故事的还有孩子,我就说说松鼠桂鱼吧。这道菜,是苏州经典名菜,取鳜鱼,改花刀,交叉斜切出菱形刀口,裹面下油锅炸至金黄。条条改刀后的鱼肉支棱着翻起来,就像一只大松鼠。鳜鱼改称桂鱼,有蟾宫折桂的寓意。
这个鬼怪,此时就是一个被改过花刀的人,只是还没下锅炸,你说说有多恐怖?漫说是人,就说是鳜鱼,这道菜在下锅前我都是不敢看的。
“你是个淮扬菜的厨子吧?”我逗它。
“看到我你还逗的出来?你是说相声的吗?”那“鳜鱼”说。
“看到四不相,黑蛟龙我也如此啊。”
话音刚落,花枪以到我鼻尖,枪这兵刃,我在降鬼童时领教过,不敢大意。武行讲究“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且不说我手上此时没有剑,即便是有,也没人家的长。老舍先生有这样一部小说,叫做《断魂枪》其中说:“月棍,年刀,一辈子的枪。”怎么讲,就说这棍法练成需要一个月,刀法需要一年,枪法就是一生。
这花枪一近,枪尖儿发亮,我本以为是个银子或者百炼钢的枪头儿,却原来是个焊锡的。那枪杆儿也是藤条的,抖起来不楞楞的响。
王实甫《西厢记》里有句俗语,叫“银样?枪头”,?,就是焊锡。这话,形容表面上不错,其实不是那么回事。
我眼疾手快,一把握住那枪头儿,用力一撅,咔嚓一声断了。
“撅枪!你敢撅我的枪!”“鳜鱼”大怒!
“怎么了,我还想撅你呢?”
“我是武生,一生除了和人比武输了,可以自行撅枪之外,他人不能撅我的枪!撅枪就是认输,金盆洗手,从此不能登台了!这是我们梨园行的规矩!”
“梨园的规矩跟我有啥关系,想吃梨上绥中啊,绥中白梨好吃。”
原来这怪是个武生,那便是鬼不是妖了。不知这位老板什么罪过,受了凌迟大刑死后成鬼。又不知为何找我寻仇。
“鳜鱼”一跃而起,扔了半截枪杆儿,凌空扬手,变出一件橙黄色大蟒袍来,一条过肩金蟒,四爪尖利,威风凛凛。手中又多了一把单刀。这刀咱认识,叫做绣春,融合了唐刀、倭刀、少林梅花刀的形制。招式阴柔,刀形瘦长,为明代锦衣卫专属佩刀。
依明代法度,着过肩蟒的锦衣卫已是锦衣卫中指挥使一级,看来这武生,还干着兼职呢。
“穿上点好多了,看着舒服点。明朝没有京剧,你是怎么当的武生?”我问。
“鳜鱼”不答话,抽刀刺我,招式流畅漂亮,但我发现,它不会武术,这只是戏台上武生的把式。看起来像功夫,其实算杂技吧。都是花架子活。
我虽然不会功夫,但从十岁,跟我爸爸练南拳。我们萨满不用有多高的功夫,按游戏中角色来讲,我们属于法师,不算战士,靠的是内功,不靠外功。但是丹田内劲和护体罡气需要以功夫作为基础才能产生。你可以不是功夫大师,但多多少少得会点儿,我们调用内劲和罡气的方式和武术中的吐纳同理同源,要是不会点皮毛,很难调运真气。
这也跟老婆一样啊,她可以不是作家,但是必须要会写文章,否则教什么作文?
以我十八年的南拳底子,对付一个戏班儿的花架子活,还是绰绰有余的。我一计十字手架住它抽刀的腕子,接着一招儿黑虎掏心,直接把它打翻在地。
不要以为我多强,是他太弱了。懂点功夫,是一个合格萨满的基本功;会写文章是一个合格语文老师的底线。若是像这松鼠桂鱼一样的假货,真格的时候只能是——不堪一击。
那“鳜鱼”正想起来。我的葫芦已经罩住了它。
“说吧,你的来龙去脉,否则我用的就不是葫芦了?***火拍碎了你。”
那鳜鱼便讲了前文书的故事了。至于不受心决和鬼眼,是因为在我家潜伏日久,练出了低于这两招儿的功夫了。
我已知它姓氏,还是要侮辱它叫它“鳜鱼”。可不是我这人不积口德,你说你一个冒牌货为什么出来?N瑟呢?找个野坟蹲在里头好好修炼不好吗?我说:“鳜鱼,你跟乾隆有仇,你找他去啊,找我干啥?”
“我遭凌迟大刑,死后成鬼,皇上已经变成了个叫?琰的人了。我到处寻找乾隆,直到我看到了你,你和他长得一样,而且和他一样狂,不仅不怕鬼,还要抱鬼而眠,你便是他!”
“噗——”老婆一口黄酒喷了出来“就他这死样儿还乾隆呢?鳜鱼先生您可真逗。”
“闭嘴!朕砍了你啊!没听人家松鼠桂鱼说嘛,我和乾隆爷长得一样,没准我是皇上转世呢?”
“你是孙悟空转世也没用啊?连个工作都没有,还好意思美?”
这世上,有一种爱就是互相挖苦。
“行了,鳜鱼,乾隆是不是我这模样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是他。你看到的那个皇上叫?琰的是乾隆十五阿哥,乾隆爷早驾崩了。你也没害过我,我也不伤你,你走吧!”我收了葫芦。
贾老板踉跄起身,小心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问我:“我有一事不明,你既不是乾隆,为什么敢说出抱鬼而眠的话?”
“真正有实力萨满是不怕邪祟的,你以为我狂,我也全是狂,狂不是个贬义词,它的左半边是狗没错,但右半边是个王。”
戏台上的英雄出了戏,便是凡夫。贾老板是个武生,并不是锦衣卫,台上的英雄,是他戏里的角色,锦衣卫指挥室是他生活中的角色。真实的他,就是一个——松鼠桂鱼。
捡桌子,刷碗,上楼睡觉。收工!。
第二卷第十九章:松鼠桂鱼[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