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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八章:罴.皮(上)[1/2页]

作妖纪 何老师的何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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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罴皮(上)
      在口语中我们管淘气,不老实叫做皮。
      在文言中,称棕熊为罴。
      二字碰巧同音,在如今的语境中几近同义……
      今天接到父亲的命令,要我去一位长辈的家里,说是人家找我。这位长辈是谁,还得介绍一下。准确的说我应该叫他堂叔祖。也就是我爷爷的堂弟,我父亲的堂房叔父。我们家是一个大家族,爷爷是亲兄弟中最小的,所以爸爸没有亲叔叔,只有堂叔叔。由于家族人口多,爸爸的这些堂叔叔有的不过比我大不几岁,加在一起有几十个,爸爸都记不住,我更认不全。但是这一位和我家却是经常走动的,因为他的亲孙女是我徒弟。这么一说就知道这位老爷子是谁了。也就是我徒弟的亲爷爷。叫他老爷子,多少有点把人家叫老了。他比我父亲大个五六岁,今年刚到退休的年纪。
      他的儿子我那叔叔去世的早,留下了一个遗腹子,也就是我徒弟。老爷子孙子辈只有一个关姓的人了。他有一个女儿,在海南工作生活。老爷子退休了,我那姑姑就要接她去海南生活。毕竟在这边,孙女还是初中生,根本没有办法照顾他爷爷。这位爷爷也是要去的,只是走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的宝贝孙女了。由其他孙女还拜了我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师父。
      我这个人玩世不恭、嬉笑怒骂、不思进取、游手好闲。是个典型的社会闲散人员。我要是生在春秋战国就好了。我这种人有一个好听的称谓——侠。《韩非子》说“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就是“夸”我的。要不是我有一个教师老婆,老头都要把宝贝孙女带走了。
      唉!你以为当人家师父是一件容易的事吗?我这徒弟资质太高,现在我已经没什么可教的了。
      到了爷爷家,闲谈寒暄就不必说了。爷爷住在自家店铺的二楼,这一点倒是和我很像。只不过他经营的和我不一样。爷爷年轻时是一家苗木基地的技术员,说白了就是种花种树的。前几年开了这家店,主营一些名贵盆景,也买点鲜花,多肉之类的。虽然古香古色的装修,枝干虬结的老树看起来那么高大上,但是曲高和寡,在我们东北本来就不适合养盆景,再加上又是在闹市之中,快节奏的生活让人慢不下来。这种修身养性的东西是应该出现在典雅的江南园林里的。不过老头儿就喜欢这些,他经营几年下来虽然一直在赔钱,但还是要坚持。我们家全族是萨满,爷爷也不例外。只是他不降妖,他的父亲解放后给人家跳神,被警察抓了,因为宣传封建迷信。至此,爷爷只研究法术咒语,却从来不用。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有多强。
      “爷,找我来托孤啊?”我说。
      “你以后遇到这文词儿先问问你媳妇再用行不行?我也不是要死了,托什么孤?听说你小子去年在颁金节上挺露脸啊?给你个玩意儿让你研究研究。”
      老头儿打柜子里拿出一个锦盒,盒盖打开,内衬黄缎子。撩开盖布,取出一只龟来。
      这只龟对于我这个酷爱养动物的人来说并不陌生。学名叫黄缘闭壳龟。国产半水龟中的名贵品种。后背高拱形,棕红色,一道金黄色脊,金头,壳上甲块之间有韧带,能把壳完全闭上,像一个小盒子。由此也叫“黄缘盒龟”。五代十国时期后蜀著名画家黄筌有一幅名画叫做《写生珍禽图》。画作之中,居右下方的一只大龟就是它。
      “什么意思?让我炖汤还是熬胶?”我问。
      “你敢炖它我把你炖了。你小子就没有正经的。这只龟在我手里三年了。壳就没打开过。你给我想办法让它把脑袋伸出来。”
      “死了吧?三年不吃不喝还伸什么脑袋?”
      “废话,死了早臭了。这不是一般的龟,是个灵兽。只是我不知道怎么唤醒它。”
      “这还不简单,拿开水一烫就结了。”
      老头儿见我不信邪,也不接话,也不反驳。右手托起那只烟盒大小的龟,左手揭了茶炉上煮着翻开的热水的铁壶壶盖,一把扔了进去。
      “爷!这何苦的!别生气啊!”我忙道歉。
      老头儿不说话,右手直接伸进开水里,把那只龟捞出来交给我说:“你听听。”
      我一边看爷爷的手,一边去接那只滚热的龟。爷爷的手丝毫无恙,龟虽然烫的滚热,但是壳依旧闭着,我仔细一听,壳里还有均匀的呼吸声。我服了,这老头儿,深藏不漏啊!
      “这只龟不是凡物,所以想让你试一试,你要是能成功我就把他送你了。我现在除了这个房子,就这只龟最值钱了。”
      “我明白,看出来了,这确实是个稀罕物。不过您都打不开,我就别班门弄斧了。”
      老爷子叹了口气,望着他的店铺说:“小子,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得谢谢你,我那儿子你小叔儿去世的早,留下一个闺女。要不是你们家给照顾着,我真不知道现在会怎么样。跟我一个老头子,学习辅导不了,生活上也多有不便。这些年我对你们全家是没话说。”
      “爷,这你就客气了,咱是一家人,还是唠这王八吧。”我插话。
      “你别打断我,让我说完。小子,我闺女你那姑姑要接我去海南了。以后我这孙女还得上高中、大学,将来还要嫁人。这不都是钱嘛。我打算让你帮我找各中介,把我这房子卖了。剩的钱孙女一半,闺女一半。这些钱就先放你这,就算我这当爷爷的给她留的嫁妆吧。不够的就得你填了。她是你徒弟,也是你妹妹,我相信你亏不着她……”老爷子说着说着,眼睛里开始泛泪。故土难离,对于一个耳顺之年的人来说,背井离乡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不是激情和希望,只有无限的不舍。一生经历了丧子、丧妻和离乡,爷爷的命也挺苦。
      “我是真的舍不得啊!我这辈子,就爱鼓捣这些花草树木,这下是带不走了。对了,逢年过节有时间,给你小叔上个坟啥的啊。”老爷子一煽情我也挺难受,他其实是舍不得他的孙女。隔辈人之间的情感更深,他是将他对儿子的爱也转移到孙女身上。
      “放心吧,你才六十,且活呢,赶得上你孙女结婚。”
      “你小子是真厉害,好话到你嘴里都那么难听。你降妖的时候咋就没让妖精吃了呢?对了,我这些盆景都好几十年了,有的还是我和我爸,我爷种的呢。反正房子也要卖了,你挑好的给你爸送点去,自己也搬走点。尽量别糟践了。这些要是买的话能买不少钱呢。”
      离开了爷爷家,我抱回了一只王八。想要让它出头,常规的办法就免了吧。热水都不好使,我这龟粮肯定也没希望了。我去问了我爸,他也说没办法。有心回老家问问太爷爷,但是又觉得丢人。自己事情还得自己解决。
      我想起一个朋友,之前在萨满文化研究会开会的时候见过。他是一个吉林人。满洲叶赫氏。三十岁。别看年龄不大,本事可不小。他们家族是专门供奉五大仙,并研究降服兽类妖怪法门的。单在这一项上,比我们家族要专业。他在牡丹江做药材生意,家境殷实,也很爱玩。我们就一见如故了。
      来到牡丹江,他接上我直奔他家。他是叶赫氏,满语全称叶赫那拉氏。改汉姓姓那。我就叫他那哥吧。要是写全名各位也看不懂而且还挺长。
      那哥一家三口住在一个小别墅里,由于是做药材生意的,一进屋子一股中药味。嫂子去学校接孩子了不在家。我就和那哥坐在院子里喝茶。
      我拿出那只龟给他看,对于那哥来说,黄缘龟并不陌生,因为这东西可以入药。他听我讲了我在爷爷家的经历,又拿着龟仔细把玩片刻说:“不难,我有办法让它出头儿。”
      “就等哥你这句话呢!这个忙你帮成了,我店里的东西你随便挑!”
      “去你的吧!我知道你是卖花圈的,这玩意我现在还用不着。”那哥也是个幽默的人,我喜欢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不过他说他现在还不能帮我,他需要我先帮他,才能帮我对付这只龟。我们两家修炼的法门不同,他们家祖传的法术包括请仙和降妖,而我家的法术偏咒语一门。不论是剑诀还是心诀,靠的都是咒语。尤其是我们家传的“问道心诀”。是我们现存的各族萨满中一绝。之前我也说过,降妖捉鬼讲究一个“因材施教”。需要先知其成因才能找准降服之法,否则不是不行,但可能事倍功半。要想知其成因,最快且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使用问道心诀。而心决只有我们家人会。不用问,他法术在我之上,要说找我帮忙,只有这个心诀他不会。
      “帮忙好说,不过,我现在怀疑你是骗我,你根本就对付不了这只王八,要让我帮你,你先得给我亮亮本事。”
      那哥笑了笑说:“你看见院子里那块大青龙石了吗?一会儿我用五仙掌先打它,卸掉一半掌力,再打你这只龟,让你明白这龟怎么回事。”
      各位看官可能不明白那哥为啥要卸去一半掌力,这我得从五仙掌开始说起。
      所谓五仙,是我们东北萨满教神祗。五仙便是“狐黄白柳灰”五大保家仙。其实就是狐狸、黄鼬、刺猬、蛇和老鼠。可能你会觉得我们萨满教的神祗有点土,不像释迦摩尼和太上老君那么高大上。但我觉得五仙信仰很接地气而且有人情味。这些小动物是我们东北农村很常见的,难免出没于院前房后,偷鸡吃米。常理想他们应该是东北农民人人喊打的对象,可是不仅没有被附会成不好的意象却也成了神。这能体现出北方游牧民族和中农耕民族的文化差异。我并不是想阐述两种文化的孰优孰劣,我只想说其差别。这些小动物会伤害家禽,偷吃粮食,对于汉民族赖农耕为生,自然会讨厌的。而对于古代北方游牧民族来说,家庭一般逐水草而居,牧牛放马,若是饲养了家禽,还有余粮能招来它们光顾,这样的家庭可以说十分富足了。而家庭周围有它们出现,就成了富贵的象征。其实不得不佩服古代先民的崇敬自然与淳朴。就动物本性而言,五种之中没有谁愿意和人类一起生活,偶尔的造访也应该是巧合和无奈。他们吃鸡,偷米,于人而言不过是些许财物损失,若是见则必诛,于它们而言就丧失了生命。先民将它们奉为神祗,而且还叫它们“保家仙”。这是一个多么温情的信仰啊。我想绝不次于佛家所言的“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照灯”。
      只见那哥伸出右手,右手渐渐泛出红光。***赤,这是请狐仙之力的表现。五仙掌便是请五仙上身,或者借五仙之力降妖斗法的功夫。一般一次只能请一位。但我听父祖说过。叶赫氏大萨满功夫高强的,能同时请来五仙出马,可谓神奇。所以说这五仙掌力道非凡,在没弄清楚这只龟究竟怎么回事的情况下,一掌打上去,怕是得拍碎了。
      那哥一掌向院子里水缸大的青龙石假山打过去,人坐着,一道掌风刮过,大青龙石碎成齑粉,紧接着回手一掌打在龟壳上。赤红色的掌风已经褪成橙黄。
      只见那黄色的掌风还未接触到龟身。那龟壳周围便隐隐出现一个金色的钟罩。半透明,罐头瓶大小。就像电影里的特效,要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敢相信。
      :“这是什么?”我问。
      那哥收势,说道:“这个龟自己或者被人下了咒,这个咒能保它水火不侵,刀枪不入。”
      “这咒你能解?”
      “那你看呢!”那哥一脸得意的样子。然后说:“你先帮我,我就给你解咒。”
      “是给王八解咒,别混着说。不过你这么厉害,究竟是什么妖魔你降不了啊?你都对付不了的,你觉得我能好使吗?”
      “没指望你能打的过它,就是想借用你的心决。怎么样,你就说干不干吧!”
      我这人就是喜欢挑战。
      “干!”
      “干,咱现在就走,我开车,带上家伙带上狗,今晚进山,天黑之前就能到住的地方。”
      “你不会是想卖了我吧?”
      “卖了你能值几个钱?这妖怪又不住在城里,不进山怎么整?”
      “深山老林有个把妖精多正常啊,你惹它干什么?”
      那哥眼睛一立,透出一股狠劲儿来“我没惹它,它惹了我。所以我要教育教育这个犊子,不能让它这么跟我晒脸啊。苍水虬、金翅猃,过来上车。走了!”
      这“苍水虬”、“金翅猃”,是那哥的两条狗。名字来自意大利画师郎世宁的名作《十骏犬图》。这是康熙大帝猎犬的名字。是古老的本土犬种——山东细犬。一只通体银灰色,一只白色,双耳色黄,如鸟翅张开。虬是无角龙,猃是长嘴狗的意思。光这两条狗的名字就够我介绍这么半天的,一想想我家的“蒜泥”、“蒜瓣”顿时觉得自惭形秽。
      路上,那哥给我讲了此行的具体目的——降服一只罴精。
      离开城区,进入山区。在这一片深山老林里。那家有一片林下参繁育基地。在东北地区出产的药材中,参算是最出名的了。吉林地区特产高丽参,这参以野山参药用价值最高也最名贵。不过现在要找到纯正的野山参几乎是件大海捞针的事。为了供应市场,也为了提高人工繁育高丽参的药用价值。参农们会先在棚里将参苗培育出来,然后再移栽到野生的环境中。待其长成,取用。这种半野生状态的参,就是林下参。最近,那哥的种植基地被糟践的够呛,罪魁祸首是一头棕熊。这棕熊可不是我们东北人说的“熊瞎子”。熊瞎子是狗熊,不论从体型还是凶猛程度上来说,两者都不是一个重量级的。棕熊是这世界上目前发现的陆地肉食动物中体型最大的。体重过一吨,比人还高是很常见的事。
      那哥有一次骑驴进山,就撞见了这只熊。其实,我们萨满很多都是既有功夫又有法术。要它真是一头熊也不见得就斗不过。但是,这头熊一巴掌拍死了驴,和那哥斗了两合,那哥就不行了。幸好那哥时常进山,身上带着钩爪和飞索,算是捡了一命。
      按理说,在这深山老林里遇到野生动物是件正常的事。在我们东北林子里,东北虎、东北豹、狗熊、棕熊虽说少之又少但也不是没有。一般来说只要报告林业部门,他们就会派人来解决的。现在这只熊是个妖怪,就比较难办了。要是被我们打死,警察来了,我们就是杀害野生动物。我们要是跟警察说这是妖怪,还得加上一条宣传封建迷信。但要是我们不管,直接报告林业局吧,妖精可是不怕***的。不仅他们抓不住这只罴精,还得白白搭上人命。您问我怎么知道它是妖怪的,那就得说说这只被拍死的驴了。此时,这只驴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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