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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六章:沫猴而冠[2/2页]

作妖纪 何老师的何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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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为了什么啊?”
      “好奇它为什么没有毛呢?”老婆大笑道。
      “热的!”我无言以对。为了满足老婆的好奇心,也为了满足自己的好胜心。我决定今天夜里,去一趟现场。出来办事,剑也没带。还好我平时有个好习惯,葫芦不离身。思来想去也没什么法器可用,就去附近花圈店买了几刀纸钱儿。毕竟伸手不打送礼的,先和这猴子套套近乎儿呗。
      十二点一过,我来到现场。这个时辰阴气最盛,妖魔鬼怪也最有精神。这里已经用隔离带拦住了。因为现场在农村,晚上连个灯都没有,也没有什么逛街的,更没有逛坟的,所以也没人看着。隔离带一撩就进来了。清明时节雨纷纷,当晚,飘起了毛毛细雨。雨夜探古坟,任铁打的汉子他也害怕啊。
      我打着伞,蹲下来,一股腐臭味已经开始往我鼻子里钻。黑漆箱奁、黄裱纸符、污水、无毛猴尸、水里,一对红光往上反。
      我手抖着掏出打火机说:“猴哥啊猴哥,无意冒犯,我也不知道你咋称呼,也没带什么贡品,给你烧点钱吧,还是钱最实在的,想吃啥买啥……”我还在那磨磨唧唧的说个没完。才发现,天阴湿气重,再加上手抖,打火机点了几下都没点着。
      “我又没死,你给我烧纸啥意思?”一个音响掉进水里的声音传来。
      “靠!”我已经做了十足的心理准备,但还是吓得扔了打火机,也丢了伞,连连后退。
      “啊——”一声长吟,那猴子伸着懒腰从水里站起来。这回我算是见到它全身儿了,也见到了它的脸。那只猴儿一米二左右,一身的红肉,肌理分明,应该是连皮带毛都被扒了。满身的肉丝血管,就像生物书上讲人体肌肉那一课的插图。血红血红的一坨肉站起来看着你,瞪着一双的红眼睛。那只猴的眼皮也没有了,眼睛就显得更大还不能眨。你说吓人不吓人。最可怕的就是,这货全身用生漆写满了《金刚经》,就像一只活的经筒。
      “大,大哥,你这纹身挺潮的。哈哈”我已经吓得胡言乱语。
      猴子拍拍自己胸前颤巍巍的肉,掌心带血,却不见表情痛苦。说道:“《大般若波罗蜜经.第九会能断金刚分》,唐玄奘译本。你这大晚上来看我老汉儿,应该也不是凡人啊。”
      “您慧眼!”我勉强站起来。民国的怪物就是好,不说文言文,无障碍交流。就是一口陕西话听着跟电影《白鹿原》似的。
      “你是来收我的?”它问。
      “受人之托,要不我也不敢。我今天才明白什么叫?浑水,这沟里的水真浑。”
      “就你吓成这样,还能收我?”它很自信,从污水里蹦起来。站到黑漆箱子上。看了看说:“老道有点意思,买不到棺材就用这个东西糊弄我?还给涂黑了。”
      这只禺,应该是下葬的时候受了灵力成精的。身上经文的灵气,活剥皮的戾气,和这古墓的阴气,三元汇聚,是它通灵的诱因。再被这太阴水一浸,湿生而活。别不信,您也可以找一个猴子,剥了皮,写上经,再找一个有地下水的古墓把它放里头,一百年后打开也能成精。到时候成不了,你带着猴找我来。
      “害怕归害怕,但是我法力还在。只有学习不扎实的孩子,才会因为考试的紧张而发挥失常。”
      “那好,乡党,动手吧!”
      “我们东北不叫乡党,叫老铁。动手不急。我就是好奇你为啥没有毛?”
      蹭——
      大猴儿一跃而上,双手攀住头顶一根树枝。引体向上状挂在那,血水,泥水顺着它脚往下淌。“你先制住我,我就告诉你,在底下一百多年了,出来松松筋骨。”
      这降妖有说道儿。不同的东西不同的降法。用个不太恰当的词叫“因材施教”。其实不在于降妖者资历和年龄,在于他能否找到合适的方法。你还别不信,给你一门大炮,你也轰不死一只蚊子不是。您看那《西游记》里的蜈蚣精百眼魔君。孙大圣那么大本事愣是降不住,可昴日星官不过只是现了原形变成一只公鸡就把蜈蚣抓住了。难道是因为星官比大圣强?要真的是这样的话,大闹天宫的时候玉帝还用去灌江口请杨二郎吗?外行的人只看表面,还以为大蜈蚣挺厉害呢?其实不是那么回事。世上蜈蚣精一样的人也有的是,会这会那,说得天花乱坠其实都是皮毛没有一门儿精的。这也就能糊弄外行,其实啥用没有,连只公鸡也斗不过。对付这只猴儿,我心里是有底的,要不也不能来送死。
      这只猴是被箱子上的茅山符咒镇住的,既然这符有用,那我只要用符再镇住它就可以用葫芦收它魂魄了。
      这符是怎么降得妖,治得病的?我说给您听听。这不完全是所谓迷信,咱们话分两头儿先说治病。写符简单,黄裱纸,一支毛笔,无根水和朱砂。这几样当中只有朱砂有用。朱砂可入药有静气安神的功效。朱砂忌火锻,有大毒。也就是说,只要你不把符直接烧了吃,即使只是佩戴,朱砂都会有一定镇定作用。另外吃两张纸死不了人,顶多便秘而已。道士治病一般也开药,符水也是配合着药喝的。其实起效的还是汤药罢了。再说说降妖。我画一张符有用,你画就没用。不是符有用,而是我有用。书法家一张破纸划两道儿也叫书法,您的孩子用龙尾砚、桃花笺、鼠须笔、李廷?墨写的字儿也就还只是字儿。画符不是做做样子,要求施符人要有足够高强的本领,对本门法术有足够深入的学习。而符不过是降妖的外在表现形式而已。会弹钢琴不是把钢琴弄响,也不是考了十级证书。是可以不成为钢琴家,但将音乐变成自己未来人生的一部分。这符咒其实就是加持了施咒者功力的一句经文。这符也能破,只要受符的鬼怪僵尸能背的上来这句经,符就自动掉了。类似于出题人和答题人。答题人答对了题,就得再出一道了,直到他答不上来为止。这拼的就是两者谁会的多,谁会的活了。
      不过我还真没有这猴子会的多,它可是一个杂家老道的宠物,我是专修萨满一门的。索性拼了试试,不管怎么说,佛道经典我还是读过一些的。隔行如隔山,的确如此,这只学皮毛就是不行。我一连用佛经道经发了三十道符,没有一道能近他的身。我决定兵行险着。这猴子身上写着《金刚经》那咱就试试《金刚经》吧!
      我捏起右手二指,控着一张纸钱的黄纸浮在我面前,我以右手二指为笔,祭丹田气写金字。然后手指一晃,那道符像猴子飞去。
      “你写点别的我破解的速度还能慢点,这《金刚经》在我身上写了一百多年了,我能背不下来吗?”猴子作够了引体向上,翻飞而下,张开双臂大口,向我扑来。且不说我没有法器不能打斗。就算有也不能和它有任何接触。这是个三元汇聚的通灵之物,又在古墓里修行,身上尸气太重。碰到我,一年半载我都恢复不过来。可是我会的经文有限,《金刚经》又不管用。真是没办法了。
      眼看着猴子就要咬到我了。我已经感觉到它那大嘴里的腐臭气了。
      “啪!”
      我又拈起一张符,正贴在它脑门上。猴子突然四肢僵直,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猴子印堂上的符还在颤抖,一行字:影泡幻梦如法为有切一。
      猴子身子不能动,五官还是可以的,就像被点了穴。它只要能背出这一句咒语,它就立刻恢复自由。可是三分钟,他也没能成功。我坐下来,用葫芦从它囟门里收了七魄,免得它起身伤人,暂留下三魂,好让它能和我对话。
      “愿赌服输,说吧猴哥,你毛儿呢?”
      “那是以前的事了。那年凤翔虎烈拉,老道带我来救人。他相中了一座破道观地下的古墓,就想着自己能葬在里头,游方一辈子,也算有个归宿。后来他也染了病,知道自己要不行了。但是他还不想死,他就寻了一个法子,说是找个人替他死就行了。他不忍心找人,就想让我来。但又觉得对不起我,于是将自己相中的墓地让给了我。他担心我死后报复,就用尽了他会的各种镇妖之法来镇我。适得其反,没镇住我,倒成全了我通灵。”
      “这么说我就懂了,当时虎烈拉流行,他没买到棺材,就用这个箱奁涂黑了代替。符咒是道门的法术,通古斯文是萨满教法术,周身写经是释家的驱邪法门。他会的不少,但样样不精,否则,你断活不过来。不过箱子上的茅山派符还是有用的,至少封了你一百多年。”
      “你说得也对也不对,老道的确没有一样是精的。不过这符什么用也没有,是我自己懒得出来而已。”
      “原来如此,那你这被剥了皮,应该是之前满身的毛没处写经吧。你尾巴呢?”
      “有尾巴不像人,不能做替身。被他剁了。”
      “我们人类有个成语叫沫猴而冠。说的是猕猴戴上帽子虽然像人,但不是人。你也一样,跟着老道经书没少看,但其实一本儿也没看明白过。”
      “你说的都有理,但就是让我不明白,你最后用的什么经镇住我的?为什么我没读过?”
      “《金刚经》啊,我会的都用完,最后两道符,都是在你身上抄的。”
      “不可能!《金刚经》我天天看夜夜看,看了一百多年了,没有我不会的句子。”
      “嗨——把东西学成你这样也真是服了。你这和我家的狗学会捡球有什么区别?都是无限重复之后的条件反射而已。你把符上的文字倒着念一遍吧。”
      ……
      “怎么样,大小姐,猴子的故事我讲完了。”次日,晒着太阳,给老婆讲昨夜的经历。
      “那你最后怎么处理它的?它也没害人,你们不是不能杀的吗?”
      “是的,祖训不能破。我收了它的三魂七魄,让它魂魄和肉身分离。这样它就没有灵性了。肉身就是一具猴尸,葫芦里也只有一股兽魂。等我有时间炼了它的戾气,就可以放了。它来世就可以投胎继续做一只小猴子了。总比它做个妖精强。”
      “那队长那里你怎么交代?”
      “我把通古斯语的字都翻译完了。至于老道乱写的汉字,我就没译。他也没让我给他翻译汉字不是。现在已经不是翻译不翻译的问题了。墓里的东西除了箱子和猴,都让老道卖了。考古队就要收工了,再发掘下去也没有意义。”
      “还有两天的假,去哪玩?”
      “就在宝鸡,民国时,这里火居道人特别多,我才知道,我会的关于道教的知识也只是皮毛,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学学吧!”
      “皮毛,是啊,猴子精把经文都变成皮毛了,但皮毛就是皮毛,不能进入内心和脑子。不过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样的妖精少见,这样的学生满地都是。”
      我听的毛骨悚然。比昨天降妖还可怕。老婆的职业比我吓人多了。我活了二十八年,降妖十八年,就遇到过一个这样的妖精。而老婆呢?每天被这样的学生围绕着啊……不说了,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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