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归颜近乎用砸门的方式关上了房门，砰的一声似乎能将整扇门都弄塌了。
弄雪被吓得浑身一颤，还未来得及定神，已见叶长煜走到身前，保持了适当的距离，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这个险些成为自己丈夫的陈国太子有着超越她想象的稳重和阴沉，即便弄雪如今后悔自己被迫逃了婚，却又庆幸于没有真的跟叶长煜成为夫妻——她受不了这样阴鸷冰冷的人。
叶长煜未等弄雪完全平复情绪，开门见山道：“荣王未必能护住公主，公主留下只会将他牵绊住，随之影响如今局中的每一个人。”
“我没有这么大的能力，我只想知道，陈君要如何对付我三皇兄？”弄雪质问道。
叶长煜对弄雪忽然能开口说话并不感到奇怪。
“知道了又能如何，他自愿留在徽京为质，以此求两国免战，但蜀军仍屯军边境不肯撤退。”叶长煜愈发冷冽的眉眼透着森森寒意，沉声道，“你如今活着的意义只是荣王和陛下之间父子之情的阻碍，若非还有手足之情，孤不必大费周章。”
“你跟小应将军商量好了，一唱一和地要我答应离开长臻，你护住了你的兄弟情，那我和我三皇兄就要为你们牺牲吗？我要是不答应呢？”弄雪反问道。
“从荣王决定将你留在身边的那一刻起，他就背上了欺君之罪。孤也不会浪费时间在活不了的人身上。”叶长煜眼神冰冷似刀，随着接下去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弄雪身上割裂开伤口，“荣王若因一个蜀国人出了事，孤会向一整个蜀国讨回来。”
“两国战事应该已避免不了，我不会怕你这样的威胁。”弄雪道。
她已经因为自己的软弱将苏扶臣推入了危险之境，此时面对叶长煜的威胁，她即便再无能为力，也要护住身为蜀国人最后的尊严。
“是不是威胁，你大可以将来用荣王的命试试。”叶长煜不再与弄雪多费唇舌，转身便走。
应归颜见叶长煜出来时脸色不好，她只以为是没和弄雪谈拢，忙问道：“怎么样？”
叶长煜只道：“午时前办不好事，别再跟孤提要求。”
“我什么时候跟你提……”应归颜忽然领会了其中深意，意外道，“你让我留下？”
叶长煜不做声，自行上了马车，将应归颜留了下来继续劝说弄雪。
马车直接驶去皇宫，虽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一些，但他昨夜进宫去找苏扶臣的事必然瞒不过叶龄安，总要有个交代。
叶龄安没见叶长煜，只有元凤仪在玉华殿等他。
一切按部就班，叶长煜将趁夜进宫见苏扶臣的原因如实相告，语调平静无波，完全不像是在和自己的亲生母亲说话。
元凤仪听完后，看着叶长煜道：“寄儿，你不该低估了你的父皇。”
“儿臣不敢。”叶长煜道。
“你心里在想什么，你父皇岂会不知？你真正的弱点在哪里，你父皇或许比你更清楚。你试图用应归颜蒙蔽你父皇的眼睛，让他以为只要制住应归颜就能制住你，就不怕你父皇当真狠心，直接杀了她吗？”元凤仪薄责道。
叶长煜看似不为所动，袖中的十指却已收拢，垂首站在原地，已然默认。
元凤仪站起身，慢慢走到叶长煜面前，终于露出几分母亲对孩子的慈爱神情，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努力成为你父皇想要你成为的人，从你出生起，你就因身为储君而过得比谁都辛苦。你怨恨我跟你父皇，但你过去至少是顺从他的。”
元凤仪抚上叶长煜的脸，温暖的掌心贴着他还未被玉华殿内的暖意感染的皮肤，叹息道：“我的寄儿，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如今已经长大了，但请你不要用伤害自己、伤害你父皇和我的方法来折磨我们彼此，可以吗？”
叶长煜第一次听元凤仪用这样的口吻跟自己说话，他的心却并未有任何触动，缓缓地抬起双眼，眼神冰冷地看着这一国之母，道：“母后多虑，儿臣只是想驯服应归颜。”
叶长煜此刻的冷漠和桀骜让元凤仪不禁回想起先帝在世时俯瞰他们的样子，她必须承认叶龄安说的，只要不出意外，叶长煜会成为和先帝一样的“疯子”，那样他就不会因为清醒而痛苦，不会因为存有牵绊而挣扎。
“只是驯服？”
“只是驯服。”
元凤仪充满探究的目光被叶长煜不为所动的神情尽数抵挡，她无力地发出一声叹息，点头道：“既然是你想要的人，作为你的母亲，我会尽量帮你。”
“不。”叶长煜道，“这是儿臣跟应归颜两个人的事。”
无论他们中间隔了多少人，多少事，拂开覆盖在外的纠葛，归根到底不过是叶长煜和应归颜，仅此而已。
他亦不在乎应归颜的心之所向在谁的身上，毕竟谁都无法猜到相遇之初的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人，什么事，能够坚持自己的目的已是这世上少数人能办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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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零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