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两日,依旧是夜里。
孟十一被涂得脸上惨白,双眼青黑,嘴唇赤红,非但穿了一身孝衣,口中还叼着根尺长的血色飘带,愣愣地站在了中军帐内。
云渐拿着画笔,欣赏着自己的大作,笑得直跌。
她的手上沾了左一道右一道的墨迹,斑斓色彩,彰显着主人并不大熟练的画艺。
孟十一只感觉自己的左眼好似大了两圈,右边的嘴角还拼命下垂,眉毛大约已经木炭般粗,云渐却死死抱着铜镜,不许他照。
然后望着他哈哈大笑。
她许久不曾如此开怀,像个恶作剧的小孩。
十一便老老实实地叼着带子,任由她闹。
“你还得等会儿再出门,不然雨水一淋,就都花了。”
云渐抹了抹眼角,又笑问:
“本宫画的妆容,驸马爷可还喜欢?”
十一努了努嘴里的飘带,示意她不便说话。
他表情一动,脸上愈发滑稽,惹得云渐又扶着桌子,半晌直不起腰来。
她抬手将带子扯开,不依不饶地又问一遍:
“夫君可还喜欢?”
十一木着脸,淡淡答了句:
“喜欢。”
云渐正得意间,他却抽过她的画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额上点了一下。
明眸皓齿,眉心点红。
赫然是个极漂亮的年画娃娃。
这下换做十一展颜,笑得龇牙咧嘴,丑得人神共愤。
“你长进了啊,孟十一,居然敢还手了!”
云渐气急,伸手便要打他。
十一由着她捶,也不回嘴,只是拦腰抱住了她。
他的妆容颠三倒四,花红柳绿,唯有一双眼睛,清?R干净,黑白分明。
他总是格外认真地看着她,直勾勾的,像是要看到人心里去。
云渐反倒愣了愣。
“十一?”
“嗯。”
他的目光清寒浓烈,像一捧初雪酿成的酒。草木的味道,泛着薄荷似的微涩,缓缓淹没了云渐。
他一字一句地说话,低沉的声音,笃定又执著。
“不喜欢妆容。”
“喜欢你。”
他伸出手,拨了拨她颈上的红线。那枚铜钱,被她珍而重之地藏在了胸前。
他仿佛是笑了,忽然低头,在她眉心亲了亲。
简单轻浅的吻,淡淡的温热。
云渐的脸色一红。
她虽爱调笑十一,但从不知道,他竟会如此……长进。
“时候不早,你快去快回吧。”
“好。”
十一叼住飘带,转身出帐,在夜雨的遮掩下,向着淮河南岸掠去。
行军打仗,最讲究上苍庇佑,师出有名。齐军这些年为了反攻北上,一直打着云氏不忠不义不孝不悌、枉顾君恩谋朝篡位的幌子,举着“匡正乾坤,复我河山”的大旗。
偏偏前几日一番爆响,引发炸营,犯了军中大忌,殊为不吉,又还有人莫名其妙地念了许多“燕瑾不仁”“天官降罚”之类的混账话……虽说燕夕以雷霆手段平息了暴动,但众将的犹疑之心,却是消不去了。
今夜,燕夕又想趁雨北攻,然而议事之时,竟被众人以各种借口推三阻四,他大发脾气,闹得不欢而散。
“那小子怕是想军功想疯了,都营啸了,还非要打?营啸不吉,应多用守势,这祖宗留下来的兵法,是他随随便便就能改的吗?”
“不是说,所谓雷响只是爆竹吗?至于炸营,不过是江湖人士的戏法,蛊惑人心。”
“这他娘的你也信?”
“也确实……有些可能。”
“怎么着?那今夜出兵?拿下江北,亲手送那小子一个不世功勋?你他娘的什么时候了,能不能醒醒?”
“我这不是……”
“七皇子不明不白的死在军营,那燕夕却借此出山,至今毫发无损,你琢磨明白了吗你个猪脑子!”
“你的意思是说,七皇子之死是他……”
“你还帮他拿军功?也不怕皇后娘娘抽死你!至于这北境,收不回来了便罢,若是真让那小子打下来了,你我早站错了队,都不一定死在哪儿呢!”
“是是是,路兄教训的是!”
出了中军,西营的两位将军结伴通行,其中一位年事较高,多有训诫,言及燕夕之时,竟是成见颇深,且毫不避讳。
“那
第 31 章 生鬼[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