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大战后,江北的雨,再没有停过。
齐军的佯攻也是。
每逢白日午时、夜里三更,齐军水师都会锣鼓喧天地冲向淮河北岸,惊起大营之内所有人后,又会被几轮箭雨击溃,匆匆返航。
魏军被折腾得睡不好吃不香,却又怕齐军弄假成真,只得屡屡奉陪。
不过数日,整座大营之内,上至大将军下至伙头兵,均是眼下两团青黑,满脸的萎靡不振。
燕夕明晃晃的阳谋,云渐也别无他法,只能安排各部军士轮班值守,当值的穿甲而眠,枕戈待旦,不当值的则以布条塞耳,两班人马交错而眠,若确有敌袭,则唤醒袍泽,一同迎敌。至于吃饭,也改做两轮,不再同时用餐。
为了保障休息,蓄养兵力,就连每日起床号声,都推迟了半个时辰。然而即便如此,先前部署建造的防御工事,也都生生拖慢了进度。
云渐戴着斗笠,行走在江北城墙之上,面沉如水。
今日她本是例行巡视,半路却出了大营,径自入了主城。没成想,各色防务已部署了小半月,南面城墙上,竟还只有十余柄枪、两三捆箭囊、零零碎碎的十几块大石、疏疏散散的几根推杆。
附近倒还有人在搬运石块,只是雨势太大,脚步踉跄,实在进程缓慢。
周卫跟在一旁,缩着脑袋不敢说话。
另一边,站着驻守江北城的主将,名叫李珏,身形不高,满头白发,早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前朝之时,便是个官声不错的县太爷,后来跟随先帝起义,又亲自上阵,颇有战功。
自七八年前,他便在江北城主事,既要协助大营,统筹粮草物资,也要管辖城中,料理民生百态,桩桩件件,年复一年,从来都是妥当万全,并未出过岔子。
眼下,却露了这般行状,明晃晃地给她看?
云渐轻轻吸了口气,平复了心绪,方才问道:
“周将军。换做你来守城,拿着这些东西,能守几日?”
“卑职……”
周卫自知办事不利,又几次犯在她手里,哪里还敢多言。
“那我前几日的军令,可是没说清楚?”
“不,不是……请,请殿下息怒……”
他磕磕绊绊地纠结了许久,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一旁的李珏实在看不过去,替他开了口。
“启禀殿下,这几日伪齐佯攻,又兼雨水连绵,军士白日辛劳,夜里又不得安枕,难免力有未逮……何况,周将军所部砍伐树木,运送大石,自然先要部署大营,拱卫自身,至于江北城,城高水宽,还可再延缓一二。”
他说得舒徐,语气也诚恳,仿佛是为周将军辩解,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很有些不同了。
周卫人虽鲁莽,早年却随侍先帝,深得信任,是以李珏告状,先要兜上好些个圈子——也就是周卫那个木头脑壳,居然听不出来。
云渐眸光微凉,剔了李珏一眼。
他却眼观鼻鼻观心,毫无所动。
“李将军,本宫没空与你打机锋。”
“卑职不敢。”
“周卫筑防不力,你为何不报?”
“卑职有罪。”
云渐冷笑一声。
“即日起,本宫许你征召百姓、调用赋税之权,以此构筑城防,囤积粮草,你可满意?”
李珏压根不打算推辞,就地一跪,俯首谢恩:
“殿下英明。”
“十日之内,本宫要这江北城军备齐全,粮草满仓,可供城中上下坚守一年之用!”
“遵命!”
云渐低着头,细碎雨水顺着帽檐落下,仿佛天子冠冕,垂下的十二玉旒。
冕而前旒,所以蔽明。
身居上位,有时须得不听不看,不追究。
“李将军,你既如此精明,应当听懂了本宫的意思。”
一年期限,哪里是随便说说而已。
李珏也不掩饰,俯首再拜:“十日之后,定不让殿下失望!”
“好。”
云渐转身便走,沙哑的声音,在风中转淡:
“否则,你便提头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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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城早已戒严多日,商铺冷清,街上无人,唯有城中驻军,三步一停五步一岗地站着,紧守着邻里街坊,戒备着着魑魅魍魉。
驻军大多都是本地人,武艺或许弱了些,护卫之心却是一等一的,竟将这淮河重镇
第 29 章 想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