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步,检查他的伤势。他却像是神思迷惘,定睛望了半晌——
忽然将她拥进怀中。
莫大的力气,勒得人生疼。
云渐听得到,他的心跳慌乱,急如擂鼓。
他背后的天空,月黯星疏,比不过他的眸光璀璨。
云渐轻轻抱着他,抚了抚他的背脊,安慰道:
“我没事,小十一……你看看我,我连油皮都没破……”
孟十一却不依不饶,过了许久,方才松开她,哑着嗓子说道:“燕夕退兵了。”
“嗯,我知道。”云渐被他沾了半颊血色,也不嫌弃,只是笑着看他,“他是不是还说你有勇无谋,中了他的奸计?他只是以身为饵,调虎离山,好行刺于我?”
孟十一被她问得一窒。
云渐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猜对了。
“所以你急着回来救我?”
“……嗯。”
“受伤没有?”
“没有。”
云渐挽住他的手臂,仰着头望他:
“我既有水云甲,又有神武弩,还有万军护佑,你也该放心一二。”
“……嗯。”
云渐又弯着眉眼笑。
“妾身深谢驸马爷救命之恩,不如以身相许?”
孟十一闻言,竟皱了皱眉。
“不愿意?”
“不是。”
“那——”
“不是已经说好了?”
十一垂眸,望向她胸口挂着的那一文铜钱,语声低沉,偏又笃定:
“我可是当真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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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又是大雨。
江北上下皆忙活着打扫战场,清点兵力,记录战功,断续的喧哗之声,俱被奔涌江流掩下。
满江血色,仿佛只是一夜梦境。
孟十一坐在竹棚里,守着一盆炖了半日的猪骨汤,听得帐内声响渐弱,他便起身,揭开锅盖,将切好的土豆拨了进去。
大胜过后,中军议事,倒比之前轻省不少,云渐听了呈报,先是嘉奖赏赐,又吩咐了大小诸事,众将皆俯首帖耳,再无异议。
说到底,这大魏军中,还得靠本事说话。
不过半个时辰,将军们便鱼贯而出,各自回营,紧锣密鼓地准备下一场战事。
他们心里都清楚,昨日之战,只不过是盘开胃小菜,至于之后,究竟是饕餮宴,还是杀头饭,可得走着瞧。
云渐忙活了整夜,早饭都没吃,已然饿过了劲,待众人走后,又陷在凳子里,望着桌上垒成小山的各地信报,怔怔地发了会儿呆。
耳畔,仿佛还是昨夜,诸军厮杀之声。
她晃了晃脑袋,干脆出了大帐,去寻十一。
驸马爷坐在青石上,端着刚刚用过的神武弩,反复比较着什么。
他昨夜沐浴,换了一袭戟园带来的青衫。长公主府上的裁缝们奢华惯了,便是死命了低调,也要在袖口画上同色云纹,辅以苍竹暗绣……
青衫磊落,交领素白,倒衬得他愈发冷清疏淡,不惹凡尘。
云渐站在他身旁,低头问道:
“弩机有问题?”
“嗯,仓促所做,木材并未干透,昨日受力之后,有些许变形。”孟十一抬眼,定定地看着她,“或许不知什么时候,木架便会崩坏,你切记小心。”
关乎云渐,他的话总是格外多些。
云渐点点头,又忽而想起一事。
“你昨日是怎么回事?怎会鲜血满身?”
“我见到了燕夕,还有他三个护法,杀了一个,伤了一个。回来的时候被燕夕派人围困,砍了一路。”
他的口中,所有的瞬息生死,都仿佛风淡云轻。
“只有三个?”
“嗯。”
“这数字不太对……他有七个护法,你先前杀过一个,燕夕身边三个,刺杀我的一个,剩下两个呢?”
云渐摸了摸额角,有些心神不宁。
“昨夜燕夕进军,若只是为了埋伏你,又或者是刺杀我,他势必会有后招,不可能草草收场。”
“他如此告诉于你,定是为了遮掩真正目的……”
“还有那么多战船,居然就这么排列在淮河之上,既不上前,更不抢滩,又是意欲何为?摆着好看吗?”
“不可能这么简单。”
虽然已做了万全的准备,但是这种琢磨不透的感觉,犹如行路深夜,让人惴惴不安。
孟十一任由她猜测,也不打扰,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默默盛汤。
云渐瞬间回了神。
“我好饿……怎么又是汤……”
她的尾音一拉,无端显出几分娇气。
“你伤势未愈,饮食需清淡好克化。”
“我想吃菜……”
她一夜未睡,眼尾发红,此刻望着十一,眸底竟如当下山河,水色朦胧。
孟十一被那眉眼,勾得魂不守舍。
“好,明日便为你炒菜。”
“夫君辛苦——”
清冷如雪的孟大人,一时竟连耳后也红透了。
“不……不辛苦。”
第 28 章 当真[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