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的夜,总是伴随着滔滔江流。
巍峨城楼,宛如一只沉默的巨兽,收起了尖牙利爪,匍匐在寂静的月色中。
城外,是连绵军营,灯火通明,隐约间,似有喧哗之声。
营门外,是六百禁军,千里奔袭后的甲胄、衣袍、马鞍,都沾染了泥土,与厚重的夜露混杂,化作了大片的脏污,唯有掌中刀枪,仍闪烁着清泠泠的寒光。
守营的军士们□□相对,瑟缩的神情,不安又惶惑。
云渐面色平淡,双眸微闭,仿佛是在养神,座下的马儿却左右摇晃着脑袋,不耐地刨地。
大营有大营的规矩,凡有来人入营,必先通传,营内士兵备战相候,以防万一。但是今天,这通传时间也太长了些。
营内的喧哗声,愈发大了。
云渐皱了皱眉头,吩咐道:“曲九,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曲大人一脸菜色,已然是个挂在马上甩来甩去的破布娃娃,却不敢耽搁正事,强提起精神,双足一点马背,转瞬没了踪影。
“好像是中军大帐在争执。”
孟十一目力极佳,远远望去,能看清灯火辉映后的军旗与营帐。
“按理说,这个时辰,本应当擂鼓灭灯,众军歇息了。”
云渐抬头,望了望营侧的塔楼,摇曳的灯火,映亮了她的双眸。
孟十一忽而又道:“有人动了刀兵,是金铁交击声。”
不能再等了。
“十一。”
“在。”
“你若是带着我,还能快过弓箭吗?”
孟十一不答话,直将她拦腰抱住,飞掠而起。
一霎间,万物如潮水般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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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冬末,在江北便是初春,江岸又绿,阳气渐生。
尸体的腐臭味,也渐渐掩盖不住了。
军中将士已有十日未见过元帅,每日请见,报告军情,都被元帅亲卫挡了回来——到如今,中军大帐方圆三丈内,俱已臭不可闻,亲卫头领却还只是称病,秘不发丧。
魏军之中,许多少壮派的将领,都系陆帅一手提拔,见此情形,难免心生疑窦。
今日用过晚餐,中军擂鼓之时,一众将领便带着亲卫留守,拒不回营。为首之人,便是龙武将军周卫,只见他倒提着把陌刀,直直插在身前,开口之声,混似惊雷乍响。
“姓何的,今天你若是再不让老子进这中军大帐!老子就先削了你的脑袋!”
“元帅身患重病,不能见风,请各位将军速回。”
“何铮你这孙子!你的鼻子是被狗吃了吗?你闻闻这是什么味儿?你当老子傻是不是!”
“周将军,你这是何意?是要违抗军法,冲撞帅帐吗?”
“老子冲撞你妈!爷爷我在先帝跟前当差的时候,你还嘬着你老娘喝奶呢!”
“将军若要动手,何某人自当领教!”
元帅亲卫,选的都是高大勇猛、临阵冲锋的好手,何铮身为亲卫队长,更是贴身服侍陆帅的亲信,在军中素有威望。此时这番话,说得义正严辞,倒叫人看不出什么错漏。
一旁围观的众将中,又走出个瘦高的男子,先向何铮施了一礼,笑吟吟地解释道:“周将军一时情急,实属万般关切之心,何队长莫要生气。”
“何某不敢,只是职责所在,请各位将军体谅则个。”
“何队长在此不眠不休,值守数日,对陆帅忠心,天地可鉴。”
“吴将军谬赞了。”
吴前轻飘飘地戴着高帽,立时缓和了局面。
“只是,吴某有一事不明,还要向队长请教。”
“将军请说。”
“此时此地,这令人作呕的气味,究竟是何物所致?”
“……这。”
“在座的几位将军,无一不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对这味道再熟悉不过。我等守卫江北,更有护卫元帅之责,若陆帅有什么闪失,我等也逃不过圣上责罚,故而求见陆帅,请队长通传。”
“陆帅重病,不见客。”
“那队长如何解释,为何陆帅重病在身,却不延请军医?为何这数日之间,从未熬制过任何药草?为何不能接见我等,却可吩咐队长,拒不见客?若是元帅之病,无需延医问药,那是否可让我等与元帅见面?这十日间军情变化,元帅应当知晓才是。”
“你……”
吴前走近几步,转过身,向着众军将士,朗声道:“若是元帅不幸去世,我们此刻便应查明死因!若是元帅遭人毒手,我们此刻便应手刃仇敌!若是元帅身死,众军无首,此刻便应准备敌袭应对之策,封锁消息,整军备战!吴某在此,与诸位起誓,若是元帅健在,叫吴某见上一面,吴某愿自领三十军棍,连降三级!但若是元帅已死,你却欺瞒众将,贻误军机,你又该当何罪!”
他连番质问,一针见血,竟将何铮逼至了不忠不义的境地。
“还是说,元帅身死,是你亲自下的手?故而等到尸身腐烂,难以查实,你再昭告天下,逃脱罪责!”
“将军莫要血口喷人!”
何铮一时激愤,竟举枪相向!
“来得好!”
周卫正是手痒,横举手中陌刀,生生拦住!
一时金铁交响!势如风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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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不明[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