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笑容和煦,“那是顶热闹!”
他们走的时辰卿妆在里间榻上沉沉睡着,朦胧醒来时候天边已然见了暮色,榻边支着精巧的博山香炉,香塔子烧尽了没有丁点的烟气,她脑袋发沉盖着眼睛叫卫应。
苌儿从窗沿上跳下来,把软剑往腰间一围,站在床边抱着肩居高临下地瞧她,“没有你的阿应,只有你的苌儿,哦,现在还不是你的!”
卿妆失笑,缓了好半晌才清醒过来,“什么时辰了?”
“申末。”
“都三个时辰了,我睡了这么久?”她眯着眼睛望着帐幔上的草虫纹,聚拢眼神,“是不该吃晚饭了,卫应呢,我记得他跟谁说话还没说完?”
苌儿耷拉着眼给她把鞋子摆齐扶她下地,“你现在只知道吃睡脑袋发蒙记差了,没谁说话,他有事儿出去了,晚饭嘱咐你先吃,外头有应酬未必回得来。”
每逢文循从邺京里传消息来,卫应偶有时候会这样,卿妆也没多想,“庞廷善回来了?”
“没有。”
也是,要是他回来肯定发觉她和细串儿调了包,哪还能这么样安稳地躺大半晌,早闹将起来了。她和苌儿对面坐下吃饭,院子里平静的很,还能听着院外头街市上货郎的吆喝声,泥捏的弓燕,香面团揉的仙鹤灯。
“你小时候玩过这些么?”
她闲闷地心发慌,没话找话,抬头时见苌儿讶异地看着她才想起来她听不见这些,她笑说着货郎担卖的玩意儿,“想买来玩儿么?”
苌儿理解不了一个即将当妈的女人云山雾罩的心思,耐着性子摇头,“我都多大了,该玩这些的时候我正杀人呢,一刀一个,看着血刺呼啦的比燕子灯儿有意思多了,现在成习惯对那些个小孩子的物件没兴趣。”
卿妆以前是不怕血腥的东西,如今怀了孩子连听都不能听,皱着眉嫌弃地望着苌儿,“嘴又没有把门的不是,你闲不住就上外头晃悠,看有不走正道的腌?货一剑一个,为民除害去!”
“不去!”她断然拒绝,表示敬谢不敏,“崔宪臣在永安府,我一露面他准的知道,他知道我就得顺藤踅摸出你来,卫应保护你的心思就白费了。”
卿妆手一顿,“卫应是和崔宪臣应酬去了,他们俩水火不容,吃哪门子的饭?”
“断头饭呗!”
苌儿恨死了自个儿这张嘴,经不住卿妆忽悠,脑筋慢一慢就叫她套出话来,“我不那意思,就崔宪臣你也明白,这会是冯勋被逼急了,给卫应提醒来了。”
卿妆掂着筷子半天夹不住菜,“诏狱的刑罚会使到这儿么?”
苌儿吃饭吃的索然无味,索性放下碗筷捧着脸道:“使到这儿也伤不了卫应的身,就是卫家那些女眷遭了罪,老太婆和小老太婆也叫拿了去,一家老少坐两溜跟看戏似的。番子拿了那些丫头婆子就在她们面前上刑,刷洗油煎弹琵琶什么刑罚都使出来给人瞧,三四个小丫头生生叫光了皮,骨肉分离就那么血淋淋吊着在老太婆面前……”
卿妆听了挨不住,捧着漱盂吐得昏天黑地,后头歪在美人榻上气息虚无脸色煞白,苌儿送茶来给她漱口,“幸好没把你带去,听说老太婆和小太婆厥过去好几回,哭喊着脱逃差不离要疯癫了,番子就给人摁在椅子里瞠着俩眼看上刑。我瞧这意思,十好几个下人今儿都活不成了,一个个全弄死了,崔宪臣心里才踏实。”
“他就这么逼迫他么?”
苌儿点头,“多新鲜呢,冯勋恨卫应恨不得大卸八块,这么着已经是便宜他了。只叫他坐着看家里人因为他被牵连,崔宪臣在旁相陪,又是酒又是肉说说笑笑就那么刺激他。”
“死了多少了?”
苌儿想了想,“一个时辰前我听着信就已经死了六个,还有一多半都困在刑柱上等着呢,诏狱的刑罚折磨人,不叫人好好死,堪堪吊着口气眼睁睁看自个儿没命!”
卿妆翻身下榻,苌儿一把拽住了她,“干什么去?卫应千防万防生怕崔宪臣把主意打到你头上,让在香炉里点了助眠的香让你不要露面,要是这会柱子上绑着的是你,卫应能把这天下倒个个儿。”
她冷静下来,慢慢扒弄开苌儿的手,耷拉着眉眼复又躺回榻上抚着肚子道:“我没要出去,就跟这儿,等他回来。”
232章 逼迫[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