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疾首,只因政事要紧脱不开身,但叫小人先行接了姑娘出府。我等奉命而来,请卿妆姑娘虽小人们去了吧。”
惊魂未定转成欣喜若狂,披衣裳下地的光景手却凉了,若真格儿是卫应晓得她被困在庵堂在,这会功夫早破门而入捞了她就走,还能如此疏离地饶尽口舌?
卿妆顺势在掐丝珐琅的大熏炉上坐下,问道:“大人叫你们来的么,大人如今身在何处,数日不见诸事可好?”
窗外的人对答如流,“邺京城流民日多,瘟疫蔓延甚广,大人代天巡狩如今身在献县,不日便可回京。只因担心姑娘身处险境寝食难安,姑娘这便随了小人们去,也好省的大人日日为此事烦忧。”
“献县么,我晓得了。”卿妆笑笑,意兴阑珊,“回头告诉你们曾先生,我跟这儿哪都不去,多谢他一番美意,他如今携家带口诸事不便,前程往事该撂下的便都忘了吧。”
窗外的人影一怔,见事情败露只得进屋抢人,眼跟前一霎排开三个蒙着脸的爷们儿,卿妆四平八稳地坐着笑道:“曾先生既叫你们来想必已然知道我这儿是个什么光景,各位年纪轻轻的未必能招惹上,可总归天有不测风云,事事难料,谁还不惜命呢?”
三个人颇为犹疑,卿妆又下了记猛药,“前儿你们曾先生叫东厂崔提督捉去关在诏狱里九死一生,如今好容易脱了险,回头因你们办事疙瘩再叫卫府的拿了,何苦来的,我的命要紧还是你们曾先生和你们的命要紧?”
救人的心不诚可又怕怪罪,做副首鼠两端的样儿,她就那么慢条斯理地瞧热闹,果真用不着一时半刻,人打哪里来的又回哪去了。
他们撤了,她的心思架起来了,曾白衣知道她这儿的情况,不多时冯勋也必然知道卫府出了乱,等天一亮上朝少不得拿这个做筏子。如今卫应尚在献县回不得家来,卫家不能束手就擒,她推开门进院里仰着脸四下里叫苌儿。
门环被扣了扣,传来苌儿惺忪的声口,“阿姊,您有事儿?”
卿妆隔着门缝同她交代了方才的情形,“你上东西府去,同三老爷和四老爷言语声,即便不能力挽狂澜也得想方儿捱到卫应回来。”
苌儿立时清醒了,说了声您瞧好转身就跑,她不放心,廊庑水榭上坐了半夜,天将亮等人回来说交代完了才松了口气。
许是半夜里着了风寒,人打从美人靠上起了身,脑袋发晕一头就往地上栽,恰逢小丫头搀了老太太出门遛弯见了,惊声尖叫闹得屋里外的人都往水榭上赶。
将人抬回屋,郎中号完脉,对老太太一劲儿摇头道:“脉弦,怕是要不好。”
老太太和棠姑将有了回转的迹象这又躺倒一个,庵堂里的人心都提起来了,老太太撑着拐勃然大怒,“反了天的小蹄子,变着方儿作践主子,将人送进来可为了什么,一气儿都死了才称了她们的意!你给她治好,省的卫应回头又闹我这儿寻事儿。”
这厢火烧眉毛,庵堂外的拍门声儿势如洪钟一劲儿叫母亲,回事的丫头道三老爷四老爷进府请安来了,老太太越发不得意,“这时候来送死么,就说我说的,少叫他们上这儿掺和。”
卿妆蜷在榻上汤烧火热的,周遭的人和声儿都成了虚无缥缈的,捱到掌灯的光景,烛台上跳纵的火光才叫她有些微的神智,婆子进门来伺候吃晚饭又说了些安抚的话才缓过劲儿来。
二更初,外头蓦然有人惊喜地唤,“大人进府!”
一声高过一声,直传到庵堂里,婆子推开半扇门进来也是喜不自胜,“小卫姨奶奶,大人朝这儿来了,约莫是要看老太太和您的。”
卿妆手忙脚乱地下榻披衣裳拢头发,听着脚步声却回过神来,猛地将妆奁扣住,“拦住大人,莫要叫他上我这儿。”
婆子晓事,福福身出去了。
她坐在榻上环抱着腿,把脸埋进膝盖里,心疼得要抽干了气力似的。
那婆子不晓得什么打算,转眼又推门进来,她心烦意乱,抬头道:“叫你拦人,怎么又……”
格子门敞开半扇,卫应就在槛外立着,深青?丝纱罗忠静官服叫风漾起,带动腰间绿缘青表带,夜色里风尘物外。
她瞧了心头发酸,捂住了脸,眼泪顺着指缝溜了出来。
140章 聊赖[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