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康平脱去了一身的守孝的衣装,换上一套深蓝色的夹袄,又戴上一个瓜皮的小帽,这身装扮让他褪去了不少的稚气,其实,两个月前他就发现,和父亲李顺说话时再也不用昂着头,而是要微微地低头了。另外,他也觉得自己结实了,脸上不再圆嘟嘟,而是有了棱角,鼻梁格外英挺,眉毛越发浓黑,从岳父看着自己的眼神里,他知道自己是个仪表堂堂的年轻后生了。
又拿了一条黑色的扎腰绕在腰里,脚底下蹬了一双千层底的黑色布鞋,又背上一个半新布旧的褡裢。他要到城里走走。看看天下形式,也侧面了解打听一下那个知府的千金大小姐。
他刚想骑上大白马,后来一想,不妥当,如此招摇哪能调查出真相啊!他把那马交给老先生的书童伺候,自己一个人步行出去了。
康平许久没有下山,来到山下,人迹廖廖。走上大路,行人神色慌张,康平尽管心中纳闷,可也是大步流星地走了十几里路,中午时分,实在疲倦,腿酸力乏,于是坐在一棵大树下休息。一边休息一边想“这年月兵荒马乱,瞬息突变!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年月?”
正想着,对面来了一伙十几人,这些赶路的汉子,他们大踏步地低头前行,推着的独轮车上堆着锅碗瓢勺,包袱里包着棉衣棉被,看他们的衣着装扮,像是外乡人路过此地。等那些人近了,他们朝树底下坐着的康平望了一眼,似乎也有停下来歇脚的打算。康平正想向他们打听一些事情,于是就摆摆手,冲他们喊道:
“老乡,歇个脚再走!”
那些人迟疑了一下,停下脚步。为首的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摘下头顶的毡帽,拿在手里扇着风。他站在树下观望了一下,才慢吞吞地坐了下来。他坐下以后,其他人才跟着坐下来。
“老乡,唐突问一句,现在的天气这么热,您怎么还穿的这么厚啊?”
“咱是从北方来的,出门时就穿了这身厚衣服,越往南行走,天气越热,这一时还来不及找出薄衫子来!”
康平点点头,“原来如此,如此说来,几位大哥真是辛苦了!听哥哥们的口音当是东北人?”
高大的汉子咳嗽一声,两片嘴唇一拢,把一口痰吐出去老远,他动作粗鲁地解开衣衫的门襟呼扇着,嘴里咕噜着:“妈的!咱东北人的口音天南海北的都认得!\"
\"哥哥有所不知,我可是去过北方的,最远,我走到了河北,我爹爹结交过很多地方的人!所以能听出哥哥们的口音!我就喜欢和东北人打交道,豪爽,痛快!”
“那是!小兄弟,算你有些眼力,咱东北人走到哪里都是老大哥,论喝酒,论打架,论义气,咱都不怵谁!”
康平心里暗自发笑,其实他和爹爹见过的东北人完全不是这样,真正有种的东北人没几个,大部分是外强中干的大块头。康平脸上陪着笑意,嘴上却说,“是啊是啊!几位哥哥定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敢问哥哥,这是去哪里啊?”
“俺们是去陕西采油去的!”那个大汉看着康平,
“采油?哥哥们做贩油的买卖?要跑这么远啊?比我爹贩卖粉丝跑的还远呢!”
“哈哈哈哈,你这小崽子真有意思!你说的那个油和咱们这个油是两回事!咱这是石油!”
\"石油?这是啥油?”
“不给你说了,说了你也不懂,来,哥儿几个,咱整点儿!”
说着,那些汉子从车上的包袱里抓出了一把大葱,又扯出几张大饼,把那大葱卷进大饼里,送进嘴里狼吞虎咽地大嚼起来,顿时,葱的刺鼻气味传来。康平看着他们这群风餐露宿的人,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与父亲浪迹天涯、受苦受罪的日子。很快地又想起在萧家村的那些温暖的记忆。
汉子们自顾自地吃着,还拿出了一小坛子酒,你一口我一口地轮流喝着,并没有人招呼康平。康平也没有离开,因为他要打听一些事情。等到他们吃地差不多了,康平道,“哥哥们一路走来,想必知道了不少天下大事吧?”
“啥大事小事啊!现在的大清国没有一天稳稳当当的!眼看就要完蛋........”
“老蔡!”一个汉子开口制止,“你啊你,马尿喝多了就爱胡咧咧,是不”这话说给外人,传出去,传到官府的耳朵里,那是要杀头的,你有几个脑袋啊?”
“哦,各位大哥请放心!我李康平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东北人一起转过头来盯着康平看。眼睛里都是戒备。那为首的汉子说道,“这话说了你也别记着,我们也是一群出门讨生活的可怜人,我看你这细皮嫩肉的,一脸的富贵之相,一定是好人家的孩子吧?怎么一
关外客[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