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渊倒下的一瞬,他的眼前浮现的并非是严阵以待的沈家军,和一脸怒意未消器宇轩昂的沈鹤澜,而是一个飘渺的、清瘦的身影,那影子看不见面孔,可是仅凭模糊浅淡的印象,他知道,那是林弦歌的影子。
她已经恢复了吗......
只觉得头痛欲裂,全身的筋骨似乎都被碾碎又拉伸了一遍,痛楚直直地冲向了天灵盖,他不想在战场上做一个轰然倒下的懦夫,但是......
已经失去了意识......如坠云端......
待醒来的时候,沈长渊发觉自己躺在一个十分熟悉的地方。眼前似乎在晃动的床帘,还有已然有些斑驳剥落的墙面,还有床角处雕刻成莲花纹样的床柱,都是印象中沈府的模样。他的额角仍然隐隐作痛,血液似乎在整个脑中不停地流窜着,令他不由自主地扶住了头。
“你醒了?”
这声音他也十分熟悉,与沈鹤澜不同,反而,是柔和的、带着无限的慈爱和绵软的。沈长渊微微睁开眼,却是沈夫人。
她如同往年沈长渊受伤后那样,轻柔地用帕子擦拭他积满了汗水的额头,然后用那双柔软的手抚摸他的额角,如同一位真正的母亲对待自己心爱的儿子那样。
“母亲......”沈长渊一时反应不及,他分不清自己为何从城门出现在沈府,也不清楚为何——为何分明已经背叛了整个沈家,沈夫人却仍然放入从未发生过此事一般。
沈夫人似乎洞悉了他心中所想,摇了摇头,然后将试图挣扎着起身的沈长渊轻轻按下道:“莫要着急,你的身子还没好。”
但是,也正如沈长渊从小到大的顽劣,他自然是不会乖乖听从沈夫人的话,而是抓住她的袖口道:“为何我在此处?沈家军......究竟如何了?”
沈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
沈长渊在战场上忽然倒下,任是谁都不曾想到。不管是陡然失去主将的西燕军,还是对面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沈家军。
“上天有眼......上天有眼......”
沈鹤澜忽然出声,他的嗓音沉痛而低沉,却用上了不少内力,响彻了整个京城的上空。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却始终紧握着那柄将沈长渊击倒在地的砍刀,正要最后劈头砍下的时候,却有另一个矮小的身影冲了出来。
“你父亲要亲手将你杀死,而我原本被他安置在郊外的庙中,却提前跟着沈家军的队伍来到了京城,就是不放心你。”沈夫人叹了一声道,“果然,于是,我上前勉强说服了他,留住你的性命,双方暂且休战,才算了事。但你身上的伤.......大夫说,那一刀并未使出全力,你的体格又向来强壮,怎会如此严重?”
一个母亲的目光最是锐利,尤其是当她审视自己的孩子的时候。沈长渊不知如何解释,于是,只是抿着嘴角,摇了摇头。
好在沈夫人也不再追问,她只是轻轻地抚摸着沈长渊的后脑。自他长成一个少年之后,沈夫人就再也不曾这样抚摸过他,如今,却让沈长渊的心头更加沉重。
“你早已知道了。”
他的声音很沉,不用多做解释,说的便是自己并非沈鹤澜亲子,而是一个西燕女子所生的孩子。难以面对沈夫人的舍命相救,也难以接受她的善意,只因他知道,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骗局。
“那又如何?”
沈夫人的反问,却比他的柔和得多,或许沈夫人原本就是这样的性子,柔软,内敛,如同一汪泉眼,只有轻轻的涟漪,而不会掀起更大的惊涛骇浪。
“你太在意这些了。”沈夫人的手离开了沈长渊的头颅,她微微侧身,望向了一个虚空的方向,“太在意了......难道这些年,我待你不若长漠那般好?亦或是,沈家曾经亏欠过你分毫?”
沈长渊摇了摇头。真论起亏欠,倒是他欠了沈家颇多。一直以来瞒着这一家人,反而借用着沈家次子的身份,得了不少便利。
“我只把你当做亲子,可能如人们所说,慈母多败儿,即便你作出谋逆之事......我也始终不愿害你性命......或任由他人,害了你的性命。”
她的话淡淡的,却又含着几分悲哀。沈长渊深深地望着她已然有些苍老的面颊,不知觉,竟如同沐在暖阳中一样,就连身上连绵不断的痛楚也去了几分。
无人知晓,十三岁那一年,他得知了自己的身份,心中是何等震痛惊惶。但是,身为西燕沈家的后代,他又不得不将这份不安悉数藏起,面对自己唤
第一百七十六章 过去的情谊[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