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千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方才寒光派人来报,说沈鹤澜将军已经回城,要我来请示沈少爷,是迎战还是......”
不曾想到,竟然正巧在这一日,沈鹤澜回来了。
沈长渊刚要起身下床,就被慧远的一双手按了下去。他的眉头纠集着,沉声道:“沈少爷,万万不可,莫说是迎战,你刚刚渡了阳寿给人,现下正是体虚气弱的时候,万万不能轻易有大动作,更何况迎战敌方?”
“所以,弦歌已经有救了?”沈长渊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他一整日都阴沉着的脸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来,伸手探了探林弦歌的面颊,却发觉自己就连伸手这样的动作都难以完成,手臂酸软不说,体内的五脏六腑似乎也被四肢的动静牵动着,稍稍轻移,便痛彻心扉,“为何她还未醒来?”
“魂魄刚刚归体,而沈少爷的寿数阳气过盛,郡主则体质偏阴,须得调养数日,方能苏醒,行动自如。不过已经无大碍了。”慧远知道他心中焦灼,所以便直截了当道。
“那便好。”
沈长渊一个翻身下床,原本利落的动作却变得慢吞吞的,他死死咬住牙关。实在是太痛了,便是十四岁那年亲身试毒,十五岁那年在战场被人一刀插入侧腹,也不曾有这般的痛楚。
身躯仿佛已经不属于他了。
魏千赶忙上前来扶,慧远却摇了摇头叹气道:“贫僧说过了,不可大动,要恢复数日......”
“走,通知西燕军,城门迎战。”
沈长渊却只是撇了撇嘴角。
慧远似乎早已便知道沈长渊不会听从自己的劝告,只得道了一声佛号,目送他在魏千的搀扶下,离开了这间昏暗的内室。
他只是一介出家轮回之人,救得了一命,便是一命,旁的救不了的,那也是天命所归。
慧远如此思忖着,叹息声,一声沉过一声。
沈鹤澜阔别京城大半个月,人却显得比先前苍老了十几岁一样。这一次出征,他为防有不测,却是特意将一直忧心着父兄的沈长漠、莫氏,乃至沈夫人都一并带上了,眼下,家眷都被他安置在城外的一座寺庙中,唯独他与沈长漠领着军队,来到城门口叫阵。
很快,城楼之上,出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
那人身披着银白色的铠甲,手中执着长剑,威风凛凛自不必提,那张俊秀得令人过目不忘的脸上,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仿佛被日头刺痛了一般。
沈长渊全服武装地出现在了城楼之上,他举起剑,止住了西燕军们的叫嚣,似笑非笑地俯视那支自己亲手带过,甚至自小就在里面摸爬滚打长大的沈家军。
“别来无恙。”他说着,声音却不大,不知风是否能将这句带着微讽的问候,送到城楼下的大军的耳中。
他与往日无异,而西燕军见到自己的主将现身,士气立刻高涨。或许,沈长渊的身形有些不稳,气息也紊乱,但是大战临间,无人发觉,众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将他视作一个年轻的,无往而不胜的战神。
“沈长渊!你给老子下来!”沈鹤澜不管三七二十一,扯开嗓门便怒吼道,他终究是上了年纪,喊出这句话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有些佝偻的背部微微颤动着,一旁的沈长漠见状,赶紧上前拍了拍父亲的背顺气。
沈长渊从善如流地飞身落下,他运功时,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纠结在了一起,但是此时此刻容不得他感受痛楚,战场之上,他仿佛已然没有知觉。
“嗯,我下来了,然后呢?”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笑容,沈长渊的嘴角微微上翘,仿佛回到了几年前偷懒不练功,被自己父亲责备的时候,那狡黠的目光十分熟稔,沈长漠怔怔地看了一眼,便很快移过眼神去。
“受死!”
沈鹤澜最爱用的兵器,乃是一把巨大的砍刀,他运尽气力劈头砍去,只见沈长渊躲也不躲,就那样笑着,站在他的面前。
或许仍旧有那几分父子的情谊在,沈鹤澜没有用足力气,这一下砍也稍稍偏了一些,正砸在沈长渊的肩头。
他那瘦长的身影摇晃踉跄了几下,以膝头抵住地面不让自己趴伏下去。沈长渊咳了一阵,抬起头,嘴角的血花却比那笑容还要艳丽耀眼几分。
“多谢父亲手下留情,接下来,我便不会退让了。”
势必要对立,势必有这么一天,势必......会与自己的养父,最忠勇无双的沈鹤澜将军,有这么一局生死之战。
第一百七十五章 决战之日[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