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去迎阵,顺便让赫兰侧妃做好接应的准备,以防东晋人的后手。”
西燕大军还未出发,却又听得前去刺探军情的先遣兵一路回来,禀报道:“回主子,东晋大军……似乎换了个主将。”
“哦?”
“换了一个……老太婆,挂着江夏王府的帅旗,一身戎装,手里还扛着把大刀,看着像模像样的呢。”先遣兵忍不住多嘴说了一句,因这场景实在是少见,他们的夫人就算上沙场,也不曾正面迎敌过,女子到底是娇弱,可是一个年老的女子却扛着刀直接挂帅,的确闻所未闻。
他说完这一句,林弦歌只觉得心头陡然一沉。这是她不曾预料过的事,她的喉头如同被哽住一般,半日才沉声道:“我去看看。”
冬渔替她披上了披风御寒,又将披散下来的一头青丝束成马尾,不加多余矫饰,看上去倒也清丽动人。她跨上沈长渊素日骑的骏马,跟随西燕军队一路前行出了王城,还未到城门口,便听得中气十足的一声叫阵。
“我江夏王府,个个都是好汉!如今西燕北狄宵小,蛇鼠一窝,王府士兵还不随我除暴卫国!”
这声音或许是因苍老而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如秋风飒飒一般,吹得那满地枯叶作响不止。很难想象一个老人会有如此洪亮的声音,抑扬顿挫,直传到了辽远的草原之上。
老王妃披着银光锃亮的铠甲,肃容站在东晋军队之前。她骑在一匹枣红色的战马身上,手中横着一把缠绕着蛟龙纹样的弯刀,看上去便沉甸甸的,她一个老妇拿在手中,却丝毫不觉沉坠,而是拿得十分平稳,仿佛这便是她平日里随身携带之物一般。
林弦歌跟在队伍后头,她不发话,大军中自然也无人敢先她一步应答。与老王妃相比,她就显得孱弱了许多,一身雪白狐裘织成的披风,显得她整个人更加娇小柔弱,脸颊处的碎发被风吹得扫过眼底泪痣,这才让人看清,她眼底的坚毅,竟然丝毫不输给对面拿着蛟龙刀的剽悍老妇。
她骑马上前,仿佛见到的不是自己的亲祖母,而是另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一样,面色平静道:“未曾想到,江夏王府老王妃,数十年不曾上战场,今朝却破例了。”
数十年前,老王妃在先江夏王死后,许是惧怕他人闲言碎语,更不想被人说是牝鸡司晨,便再也不曾披甲挂帅过,将王府的兵符军马彻底交给了林邦彦处置管理。这一晃许多年过去,她竟然又从那深宅后院中毅然走出,再度将从前主动让出的东西收归回来。
祖孙二人就这样对视着,分明来时都不曾想到会与彼此为敌,却都同出无二地平静。老王妃那张枯皱的脸上没有任何神情,只是忽然微微笑出来,眼底眉间,却尽是悲凉。
“好啊……”她这般吐露出两个字,不知是在感慨何事,却在林弦歌尚未反应过来之前飞身跃起,用一个老妇人几乎不可能有的疾速驱马冲向林弦歌所在的方向。
不过顷刻之间,她手中打磨得寒光发亮的蛟龙刀就已经垂在了林弦歌面前还有十几寸之处,险境之前,却被从后方队伍中忽然现身的魏千飞身挡过,他使一把红缨战枪,轻轻松松便将看似千斤之重的蛟龙刀挑开,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弦歌不善武艺,祖母,承让了。”林弦歌坦然地退后,由魏千与老王妃拼打起来。她却身在军队中间,望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东晋大军,忽然举起手,将沈长渊托付给她的兵符高高举起沉声道:“西燕军,听我号令,攻——”
在副将的带领下,西燕军组成一个鹰头一般的阵法,齐齐对着老王妃身后的东晋大军冲去。尽管沈长渊不在,可魏千却是个绝顶高手,他们看在眼中,更何况东晋兵力不如西燕,老王妃又是个垂垂老矣的女子,谁也不放在眼中,故此士气一时高涨,喊杀起来,都是中气十足。
听着战场之上兵刃相接的碰撞声,林弦歌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与魏千相斗的老王妃身上。她终究是上了年纪了,尽管年轻时有个女夜叉的名头,甚至令前任北狄王完颜真都有些闻风丧胆,但如今手脚不灵,反应迟缓,却是不可辩驳的现实。
她险险闪过魏千的一个猛攻,足下用力一点,借力而起,蛟龙刀在空中翻腾到左手之上,砍向了魏千几乎没有防备的左侧,却不想魏千的轻功了得,在刀刃还未砍出时便已经发觉异样,长枪扫地半圈,以退为进地刺向老王妃面前。
“魏千,留活口。”
千钧一发之际,林弦歌忽然开口。魏千对她的语气十分熟悉,这不是她平日的作派,只因那话里,带着几分微不可见的轻颤。
第一百三十五章 祖孙[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