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二皇子府。
自从王宸在三个月前来到二皇子府上谋事,他便为二皇子做了极为机密的药方。每日必服下三副药剂,分早中晚三次,外人不清楚里头的门道,只道王宸是世间少见的神医,却不知二皇子所遭受的痛楚。
“嘶……”他躺在床上反复翻滚,身下柔软的绸缎被褥被他紧绷的手指抓得几近粉碎。几声闷哼本该被牙关压得紧紧的,却仍然有些许漏了出来。
旁人不知,他心中却清楚,王宸为他写的药方中,别的尚且还可,却有极重的五石散分量。他早年无意中染上这东西,从此一个好端端的大男人,便被耗得身子空虚,时常大病,便是好的时候,身边也要常常备着五石散,否则瘾一上来,便要抓心挠腮,难以忍受。
王宸的法子,是他闻所未闻的,被称作以毒攻毒。他每日服用比平日所需多出几倍的五石散,不仅解决了瘾头的问题,而且似乎身子比平时强壮了不少。平日里强行抑制自己戒除五石散的努力全部撤去,放肆地服用,只觉得通体舒畅。
但这个法子只能令他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却让他多了另一个隐患。每天夜里,他都要体味一番刻骨的疼痛,如同被数架马车碾压过身子。
“殿下……”每一晚,他都不许下人擅自进他的房间,故此,那群丫头们便只得在外间伺候着。下人们聚在一起,就难免要说些闲话,“芍药姐姐,你说,二殿下是否是撑不住了?”
说话的是一个年方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她穿着一身蓝底白花的布衣,一面透过屏风小心翼翼地向着室内窥视,一面捅了捅身边丫头的胳膊肘。
“兰芷,你可别乱说话。我听说,咱们殿下白日里精神头好着呢,都能上朝理政了。只不过这夜里……”旁边的丫头看着比兰芷大了几岁,她一面将手指压在嘴唇上示意对方小声些,一面感慨道,“要说王先生这以毒攻毒的法子,也真是神了。多少大夫给殿下看过这病,都说毒已入骨,无可救药,但王先生一来,立刻就好起来了。”
“以毒攻毒?”兰芷的眼睛水灵灵的,她一面小心地摸着自己的面颊,一面好奇地歪着脑袋。
芍药看她的模样,扑哧一声笑出来,本是要刮刮她的鼻梁,却被兰芷机灵地闪身躲开:“是啊,我偷偷告诉你,你可别传出去。我前几日为殿下端药,好奇看了一眼,那罐子里的药材我认得的不多,可是五石散的气味却绝不不会认错。原本殿下犯病时只需一小撮粉末即可,但现在一日三回,每次都服用一碗,你说,可不是以毒攻毒?”
兰芷随着芍药的话,眼睛越睁越大。她本就是小姑娘的年纪,嗓音清脆,此时听了这一番话,点点头道:“可是,我过去听那些老大夫说的,以毒攻毒可用,但都是垂死之人吊命用的,怎么能每日三回这样使呢?殿下如今是想调理好身子,早日能理政登基,可是这样子治,岂不是只要一时的痛快,长此以往,身子是受不住的。五石散毒性极强,这么依赖,又怎可能痊愈呢?”
她的嗓音清越如泉水叩击石块,咬字又极为清楚,唬得一旁的芍药赶忙将她的嘴巴捂住,却是晚了一步。
她们听得屏风内那苦痛的喘息忽然停了下来,随即是一声怒不可遏的低吼:“滚进来!”
芍药与兰芷本是在二皇子府邸中相伴多年的姐妹,如今兰芷年纪小口不择言,惹恼了皇子,她自然也不会丢下兰芷独自求活。二人抖抖索索地走进内室,扑通一声跪在了床塌之前。
“方才是哪个在说话?”二皇子勉强从床塌上支撑着身子坐起,一面拿巾帕掩着口,一面暴怒道。
芍药本要开口扛下罪责,却见兰芷脑袋一歪,脆生生地答道:“回殿下,是奴婢口不择言,惊扰了殿下。但是,兰芷所言句句为真,请殿下三思。”
二皇子正在病痛之中,本就心火气旺,方才又听得兰芷所言,更是一拍床塌,额上青筋暴起道:“下去!自己去总管那里领死吧!”
“兰芷只是一介奴婢,死不足惜,但是殿下却是尊贵身子,切勿听信他人谗言,反倒害了自己。殿下不如细想,王先生除却会医治殿下的病,可曾会其他医术药理?以毒攻毒自古以来,都是吊命所用,殿下白日里精神百倍,那夜里可曾觉得身子虚弱更甚以往?奴婢得知,殿下每日除了药剂,连饭食都用的很少,奴婢知道殿下面对国难,急于尽快痊愈,但操之过急,只怕适得其反。”
二皇子勉强止住了几分怒火,却不料那跪在地上的小丫头口若悬河,说得头头是道。言辞之间虽说得露骨直白,却也有几分道理。
王宸……究竟是在医他,还是在害他?
第一百零六章 攻心[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