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你究竟有没有本事医好我!”
只听得啪地一声,一个小巧的青玉酒盅被掷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溅出的水花四下散开,仿佛如那人的怒气一般,在平静无波的水面上砸出了层层波澜。
身穿朝服的男子坐在椅子上,一面重重地咳嗽,一面招手叫来了身旁的丫鬟。那丫鬟似乎是被他方才的怒火吓得畏缩了,抖抖索索地将痰盒捧上。男子低头吐出一口污液,这才挥手斥退了丫鬟。
他的目光重新对准对面的人,那人面色苍白,身形消瘦,正是王宸。
“二皇子,我早已与你说过,这五石散一旦染上,便难以戒除。而我走遍天下,访遍名医,整个天下,只有我才有本事医好你。”
二皇子抬起眉头,他却是个比王宸壮实多了的中年男子,只是面色不似久病之人的苍白,而是带着奇怪红晕的蜡黄。他的眼睑下全是密密麻麻的血丝,虽然身形高大,却终究有些形销骨立的模样,空有一副架子罢了。
他口气有些急躁,一只手将痰盒推到王宸面前恶狠狠道:“我按你说的日日服药,虽然有了点起色,可是每日必咳一回血,宿夜难寐,整夜整夜的都疼痛难忍!我另找了大夫瞧,都说你以毒攻毒的法子也回天乏力!”
瞧着二皇子气急败坏的模样,王宸却是一派轻松自在,他眼瞅着二皇子重重咳出粘连着血丝的痰,悠悠道:“寻常庸医,若是殿下也信他,何必重金请我?何况今日沈家军大败,民心所向皆是殿下,有何不好?”
即便是如二皇子这般心浮气躁,也不得不承认,王宸这一着实在高明,短短一日,拥立二皇子登基为帝的呼声便在民间高扬起来,甚至连大多向着沈丞相的官员们,见到他安然无恙地出现在朝堂之上,也有些动摇。
王宸见他稍稍平静了下来,嘴角微微一翘道:“殿下放心便是,我总是有法子让殿下如愿的。”
他的笑容似乎令二皇子宽慰了些许,不绝于耳的粗喘声渐渐消失。
“二皇子的府邸被包围得密不透风,即便是咱们沈府最精锐的人手出动,也无法打探出一丁点消息。唯一知道的就是,那个你们口中的王宸,一直居住在二皇子府替他调养身体。”
沈丞相带来的消息无疑于没有消息,但林弦歌却微微一笑,眼眸弯起,却端的是平静。
沈丞相扬起眉:“丫头,你笑什么?”
他虽自认没有亲自抚养沈长渊,不应当对他的亲事指手画脚,但眼前这个姑娘,的确与他先前所想的不同。
淡漠,平静,却颇有些聪慧和果敢。一个女儿家千里迢迢地上了战场,据说还在北狄一战中出了大力,他本该觉得十分满意才对。
但是他半生为官,识人最准。他看得出林弦歌的眼中仿佛有一簇小小的火焰,尽是锐利的锋芒。这样的女子说来是聪慧过人,却总是危险。
一如他的阿桃……虽然天生良善,却终究没有善终。一生苦楚,尽无人知。
“好端端的,为何要防备得如此严密?其中必有问题。”林弦歌淡淡道,她如今几乎可以笃定,王宸此人绝对有异。
沈丞相拈须道:“你如此说,也不无道理。只是终究是猜测,二皇子如此信服王宸,咱们也没法子。”
他们三人这几日一直在想法子破除窘境。如今沈家军驻扎在城外,西燕城内的百姓自发夜巡提防,二皇子也开始代理朝政,甚至还笼络了一批小官为心腹,大有要登基为帝的意思在里头。
沈丞相虽然有异心,却绝不能在此刻暴露出来,否则百年沈家,代代忠诚,便要被打成通敌卖国的贼人,那可是永不翻身的罪名。
帝王辜负臣子,无人放在心上。但臣子却绝不能生出一丝愤懑,否则便是不可饶恕的背叛。所谓权力,不过如是。
“我倒是有个法子,只是不知是否有用。”半晌,林弦歌才沉声道,她在沈丞相面前说话丝毫不带怯意,或许是因情势紧张,她不曾将他当作一个严肃的长辈来看待。又或许是沈长渊为人太过放浪形骸,她本心中觉得,并不需像寻常女子那样,对他的外祖父多加讨好。
沈丞相有些急性子,他敲了敲桌子道:“行了,你这丫头,都这个关头,死马也得当活马医,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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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攻心[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