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递了个眼色,这才轻咳了一声。
“爹,我出征定下了,不知副将是……”
沈鹤澜今日心情大好,故此将平日里对沈长渊的疾言厉色也都收敛了许多道:“这个嘛,还得你多费心了。今日我与陛下正说到副将一事,本想着从咱们沈家军中调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将辅佐你,可谁知那个……那个九皇子?竟横插了一杠子,直接跪下磕头,求皇帝要让他随军一回,说得言辞恳切,皇帝就应下了。”
林弦歌与沈长渊对视了一眼。
这一回,他们的确押对了宝。沈长渊主动要求出征,沈鹤澜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而将此事暗中告诉九皇子,要他借机在皇帝面前请求随军出征,为国效力,算是给他一个立业的机遇。
平定北狄,是何等荣光,尤其是还有完颜真坐镇,若是能够大败敌军,从前默默无闻的九皇子,想必会一跃成为不亚于三皇子萧逸邗的争储人选。
更不论林弦歌以沈长渊的名义,这些时日多次与他通信,教了他些朝堂之上的应对言谈甚至处理政务之道,九皇子虽过去不曾正儿八经地理政,但到底不是什么蠢人,一点就通,这些时日,也颇得朝臣和皇帝的赏识,否则,也不会允了他为副将,随沈长渊出征。
时至此,一切看似顺理无碍,且处处都随了林弦歌的计划行事,只是她饭后回到房中,却仍然是有些不悦。
若说看脸色,其实难。因林弦歌平日里就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喜怒皆不形于色,时常被沈鹤澜与沈夫人赞一句稳重端庄,但沈长渊却分辨得出,许是那眉宇间,眼波中,蕴含的情绪不同,他看得出林弦歌此刻绝对是有些异样的心绪。
“事情顺利,不日我带沈家军回来,九皇子的事也基本就定下了,你还有何挂碍?”他也不弄平时的那些弯弯绕绕,只是直接将林弦歌按坐在榻上,嘴角挂着几分笑意问道。
林弦歌先是一怔,随即抬眼看他。
沈长渊生得端是一副好样貌,只是不似寻常男儿那般英武,也不似萧逸邗那般阴柔。他或许也是生了极度艳丽的女相,却不知为何,眼神中外露的锐利,却让他周身带了一层淡淡的杀意,只是平日里,这些杀意都拢在了他灿若桃花的笑眼之下,不太容易发觉罢了。
“你是一介布衣,从未做过主将,更遑论与北狄军队一争高下,为何皇帝放心让你带领沈家军?”
“我十几岁时便随我爹南征北伐,比大哥还早上几年,虽不曾扬名在外,但是我的那些功劳,皇帝心里都是知道的。即便这些年藏拙,他信不过我,总不会信不过沈鹤澜大将军的眼光。”
“北狄此次有完颜真坐镇,他虽非明君,却于武学和军法上天纵奇才,北狄军队又素来是三国中最强之军,你要如何对敌?”
“沈家军也是东晋最精锐的部队,我还有一支暗卫相随,若只是击退北狄回边境,应当没有问题。”
“沈长渊,你……”
林弦歌忽然便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她只觉得心口一阵发堵,但沈长渊出征北狄,是他们早已商量好的计策。北狄虽来势汹汹,但毕竟冬日将近,北狄军队军需相当匮乏,沈长渊自信可以击溃敌军,她便应该放心才是。
只是心口很闷,像是塞满了许久不用的杂物。她也不知这种从未有过的不安与惶恐从何而来——分明一切都还在轨道上,还没有脱离她的控制。
“你保证能回来吗?”
最后,还是问出了口。
她垂下眼帘不去看沈长渊作何反应。这种心口的闷,她早就应该分辨出,其实,是刻入心房的担忧。她不记得,自己从前有哪一次,如此担忧过一个人,即便是前世萧逸之出征,她也总是淡然处之。
不知何时,手被人握住,她抬起脸,正好对上沈长渊的眼睛。那是一双十分好看的桃花眼,林弦歌无数次感慨,与他相比,自己的容貌简直就是如白水一般寡淡无味。
“我保证,一定好好的,打了胜仗,平安归来。”
这不是沈长渊第一次吻她,只是从前,他的触碰都像是蝴蝶落在花瓣上一样轻柔。这一次,却是带着些许强硬的势头,如同一场汹汹的大雨,从唇齿间开始,席卷了她的周身。
好像要更深刻、更用力的触碰和进入,才能将自己的保证烙在她的心底,才能将她彻底地纳入自己的身躯和生命。
林弦歌的手第一次碰触到他的皮肤,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随即如同抱着浮木求生一般,在这场瓢泼的雨中,紧紧地攀附住了他。
第九十章 出征前[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