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东晋而言,改储并非一件稀罕的事。
就算是当今的皇帝,从前也并非嫡长子,而是排行老五,但是他却凭借着赫赫战功成功在前代皇帝面前站稳了脚跟,有了功业,再谈封赏,自然有恃无恐。而当时的太子比起他来,显得稚嫩而心性不足,屡次在政务中犯错,导致自己失了前代皇帝的宠爱与信任。而当时的五皇子却步步高升,如有神助,前代皇帝临死之前便立下了圣旨,言明改储。
以嫡庶论尊卑,以长幼论位份,说起来其实是有些荒唐。但东晋到底是个民风保守,严守祖宗规训之地,故此即便偶有意外,却也仍然将这条规矩沿袭至今。
谈到改储,林弦歌便貌若不经意地问道:“改储可不是小事,太子殿下犯了什么错,竟要严惩至此?”
沈长漠咂了咂嘴,摇头道:“弟妹,你不知这朝中之事。俗话都说伴君如伴虎,皇上的心思谁能懂?只不过,这改储的确动静大了些,朝中人都猜测,曲曲抄家之事,即便办岔了,也不必如此重责,想必是于私事作风上,太子有差……”
威武将军府的门风倒是不严,寻常人家在餐桌上妄议政事,总会被长辈斥责一二。可是一整顿饭吃完了,沈鹤澜也没说一句指责的话,只是在一旁听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陛下!臣妾求见陛下!”
皇帝正殿外,皇后被几个宫人拉扯着,尽管碍于她的凤体之尊,不敢过分用力,却也是拦着她不许进去。
皇后一身凤袍加身,妆容庄严肃穆,只是情急之下拉扯之间,鬓发微微有些凌乱,那扎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中挑出了几缕发丝来。
“臣妾有事禀报,请陛下务必见臣妾一面!”她厉声高喊,一旁的宫人见惯了皇后温文雍容的模样,不由得都停下了手,怔在原地。
殿外守着的一个宫女见状,便好心过来小声道:“娘娘,您现在还在禁足,贸然出殿本就是违抗圣旨……再加上眼下陛下说了,有政务要处理,谁都不见,您还是回去吧。”
宫女好声好气的劝解却并没有什么用,皇后只是眉目一凛,瞪视了她一眼,随即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殿外,沉声道:“陛下有政务要忙,臣妾自然不会干扰。如此,臣妾便跪在殿外,何时陛下能够拨冗见臣妾,臣妾何时再起身。”
她提着裙角,当真端端正正地跪在了殿外,任谁拉扯也不再起身。
不到一个时辰,果真有宫人传旨,说是宣皇后面圣。她大喜过望,忙整理了衣裙,步入殿中。
最初入目的,总是殿内正中,端坐在匾额之下的皇帝本人。
她十六岁那年,便嫁给了这个男人。那时,他还不是九五之尊,只是个好舞刀弄枪的五皇子,沉默寡言,阴晴不定,却自有一种雷厉风行的风范。
后来,他一路直升,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即便是手足兄弟也敢下手毒害,终于在先皇驾崩之后,登上了那个宝座。登基大典那日,皇后的心中是有几分雀跃的,从此之后,她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上人了,这万里江山,有身边的人一半,自然,也有她的一半。
只是……后宫的生活,终究是她从前目光短浅,无法预设的。
兀自回想着,那比记忆中英挺高大的五皇子要苍老了不少的男子却先开口道:“皇后,你跪在殿外,究竟有何事要说?”
他眉目中的冷峻是皇后所熟悉的,故此也丝毫不惧,只是跪下磕了一个头道:“臣妾听闻陛下有意改储,特此相劝。陛下,储君乃一国稳定之根基,如今太子已然文武双成,行事稳妥,即便于抄查王家一事上有所疏漏,但罪不至改储,还请陛下体谅!”
“后宫……不可干政。皇后可是忘了祖宗的规训?”皇帝面无表情地端坐着,目光却阴毒,直直望向皇后时,如同看待一个罪臣一般。
“陛下!此事关系国运,臣妾身为皇后,自然身负规劝陛下之责!”自成亲以来,皇后从未如此刚硬要强过,她跪在地上,却竭力与皇帝对视,而不是闪躲目光。
只听得啪地一声,却是皇帝直接将书案上摆着的砚台拂落在地,那砚台本是徽州进献的上好宝砚,质地坚硬,即便是从高处坠落,也只是发出沉闷的响动,原本在砚台中的墨汁滴滴溅出,竟有不少飞落至皇后的凤袍边沿。
“什么国运?区区太子,怎么就关乎了国运?莫非皇后的意思是,这个太子就重要至此,朕要废了他,还是逆天而行不成?”
他今日已经打算拟旨,处置了萧逸之,皇后的事却关乎他的面子声名,只得往后放放,却不料她自己往枪口上撞,这彻底激怒了皇帝。他眼角微微泛着暴怒的红色,额角爆出了几条鲜明的青筋。
萧逸之有罪,罪却不是什么中饱私囊办事不力,而是他私下里招揽归林公子,又极有可能是上天命定的,要替他之位的人。就好比狮群中,从前的首领狮子年迈后,总是要被新一代的年轻首领撕咬至死,皇帝畏惧这种新生的力量,畏惧自己从前的力量渐渐衰弱,更加畏惧一生戎马心狠决断的自己,会死于凄凉之境,无人问津。
他刻意打压了萧逸邗的风头,为的就是使萧
第八十六章 抉择[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