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掩不住的轻蔑,令林弦歌大感意外。
但世上毕竟没有轮回,完颜真直至死去也没寻到当初的爱人,却因这个弱点,终究是于今世栽在了林弦歌手中一回。
出现在东晋皇宫角落,用一根似曾相识的骨笛吹奏北狄民歌的少女,绝美之姿,我见犹怜,远处欢聚一堂的喧嚣是人间烟火,此处清幽生涩的笛乐却是空谷回声。少女被打断却也不恼,更不畏惧完颜真的煞神名声,只说自己生来便带了这笛子,梦中听得了这段曲乐,却因从未去过北狄而吹得不甚熟练,但是每每吹起,眼前却是草原与天幕的广袤相接,那是一个她有生以来从未去过,却不知为何,总是想起和梦到的地方。
完颜真自信那段尘封了数年,知晓之人差不多都已离开人世的过往早已是自己的秘密,绝不可能泄露到东晋人耳中,故此心中毫无戒备,全是激动。那少女又面带羞怯,请他这个地道的北狄人指点如何吹奏那段曲乐,而笛子上早已沾染了林管彤唇瓣上涂抹好的春风醉。完颜真中招,自然拉着林管彤求欢,由不得她半推半就地反抗,便就近在那一处下人的空房中成了事,事后更是一心要将轮回的爱人带回北狄才好。
而林弦歌在灯会上计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请秦婉慧和秦尚武等人一起过去,毕竟这等事还是要有个见证,她们才好洗去仙人跳的嫌疑。
只是,林弦歌如今是不会将这件事的计算悉数告知林管彤的。尽管她在宫宴上演的这出戏十分出色,但林弦歌终究是不愿全心信任这个从前软弱蠢钝,现在终于有些长进的女子。
脑中飞快地转过这些念头,林弦歌却只是轻轻摩挲着那根她精心伪造的骨笛,微微一笑道:“大姐姐,知道得太多了,有时候难免不好。你只要知道,我今日有本事算计他完颜真,他日,也有本事将他杀了,将你带回便是。”
林管彤定定地看着林弦歌。这是她从小就记恨的人,她自觉生得美貌过人,这个没了亲娘长相平庸的妹妹没有一样比得过她,却偏偏成日里一副眼高过顶的淡然模样,令她见了就讨厌。在对萧逸之芳心暗许的那些日子里,她更是无数次地咬牙痛恨过,这个女子不知有哪里好,为何她从小就敬爱的父王和爱慕的太子都百般护着她?
今日,她却有些明白了。她在林弦歌的脸上看到了一种自己不曾拥有过的东西,这样东西与容貌无关,是她那张有些苍白和平淡的面容上,隐隐透着坚毅的神色和光。这样的神情,她只在自己离府去家庙的前夜,在王氏的脸上看到过,让她不由自主地觉得,有了依靠。
元宵一过,春光便明媚了起来。天气转暖不说,京城中也忙碌了起来,萧逸之与礼部一同操办明慧郡主和亲北狄之事,很是隆重。
到了那一日,比照的是公主出嫁的仪仗和规格。虽说林管彤只是个郡主,为了和亲面上好看,东晋皇帝特意将她加封为嘉和公主。十里红妆,浩大声势,送亲的嫁妆和队伍从皇城根儿下一直罗列到街上,观礼的百姓们都啧啧称奇,纷纷赞那已经上了轿子,穿了一身精美绝伦镶金带玉的嫁衣的新娘子是深明大义,天人之貌。而前头的完颜真,却也为了林管彤勉强随了东晋的礼节,在那随身穿着的兽皮下加了一身新郎官的红衣,随着他一声令下,送喜的锣声响起,伴着送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向京城外行进。
“你觉得,她能做好那件事吗?”观礼的人群中,自然也有沈长渊和林弦歌了。按规矩,长姐出嫁,林弦歌是要一路陪着的,直到林管彤上了花轿,她这才找了借口来到街上。沈长渊是知道林弦歌将林管彤送到北狄的目的,他同样也见识过林管彤的扶不上墙,这才有此一问。
林弦歌望着远处红色的长龙,嘴角微微一翘道:“没有天生的蠢人,她只是被保护得太好了。如今被丢进泥沼里,我信她有本事翻身。毕竟宫宴那日,她演的可真好,换了是我,也难哄得完颜真全信了。”
话音未落,她忽然转身四处环视,面上现出忧虑的神色来。沈长渊见状,不由得侧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只看到了一片乌泱泱的人群。
“方才有人在后面跟着我偷听。”林弦歌警惕地攥紧了衣摆,她虽然不曾习武,耳力也比不过沈长渊,但在北狄锻炼出的直觉却相当强。她只觉得有一种十分熟悉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自己,回过头去,却没见到任何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五十九章 弱点[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