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被地狱烈火灼烧一般,林弦歌被迫跪在地上,大片流淌的血迹沾在她白玉一般娇嫩的手指上,令她想要尖声惊叫。她抬起头,只见得完颜津和完颜真的面孔合二为一,狞笑着看那烈火舔舐她的身子。
她终于惊叫出声,方才发现自己在梦中。
一觉醒来,林弦歌觉得周遭环境有些陌生。清醒了半晌,她才明白过来,自己是在老王妃的院子里头住着呢。
前日自己一把火烧了院子,本该去王氏安排的偏院里暂住。但第二天老王妃知晓此事,却是有些心疼她,遂叫人收拾了东西,将林弦歌带到荣景堂里住着,直到小院修缮好了为止。众人只道老王妃平日里孤僻古怪,竟对林弦歌另眼相待,一时之间有人惊讶,也有人上赶着来巴结这素来默默无闻的长宁郡主了。
“春鸢,替我梳洗,咱们去祖母那里伺候。”林弦歌眼神一片清明,丝毫没有方从梦中醒来的困倦模样,尽管她的单衣里早已被冷汗浸湿。
自那日之后,春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仍然是她贴身的一等丫鬟,跟在她身边伺候。只是,她们二人之间自然而然地有了隔阂,林弦歌并不是打算放过她,只是拿她还有用罢了。
“弦歌,住在我这院子里可还习惯?”老王妃此时面上满是慈爱之色,她手边放着林弦歌方才沏好的茶水,轻抿一口,满意地点点头。
“回祖母,弦歌能在祖母身边伺候,是天大的福分。”林弦歌一身家常衣裳,不过分娇艳也不太过朴素,这是能入得老王妃眼的打扮。林弦歌本不打算于江夏王府兴起什么风浪,但王氏所为实在是踩了她的底线……她最恨背叛,而春鸢的事,让她不愿再被动挨打;而林邦彦也自来是不会护着她的。既然如此,得到老王妃的支持和宠爱,就是如今最重要的事。
“祖母一大早便和妹妹一起品茗,怎么都不叫孙儿一起?”二人正说着家常话儿,林翰飞忽然风尘仆仆自外头进来,还穿着一身官服,显然是自早朝下来便入了荣景堂,“可见祖母是只疼爱弦歌,却忘了孙儿了。”
老王妃目光柔和了一些,一边命身边的丫头替他打理好座位,一边拉过他来:“你这是什么话,你妹妹每日都来看我,你自从入了仕,成日里也不来我这了。”
林弦歌默默低头喝茶,自从重生以来,她面对林翰飞的心思总是有些复杂不明。对于萧逸之和林邦彦,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心中蔑视甚至仇恨,但林翰飞却是真心疼爱她,又的确是为了前程抛弃了她。十几年的兄妹之情一朝断绝,即使是如林弦歌这般冷硬的性子,也是很难做到。
“妹妹可还好?怎么我来了也不说话了。”林翰飞方正的脸上露出和煦的笑意,他自然不知林弦歌的想法,只是一如往常地抬手抚了她的鬓发。
林弦歌稍稍平复了自己胸中涌起的情绪,一双剪水秋瞳微微眯起:“我正想去找大哥呢,只是担心大哥政务繁忙,不好打扰罢了。”
林翰飞微微皱眉道:“妹妹不必如此见外,咱们府里,父亲是个不管事的,母亲又……唉,妹妹如果有事,尽管找我便是,大哥虽然无能,护着你还是没问题的。”他对于林弦歌在府中的出境并非一无所知,只是外院男子,不好将手伸到内宅中时时刻刻盯着。前夜王氏并林管彤和林思源的作为言行,实在是令他心寒,也对这个一向尊重有加的继母轻视了几分。
老王妃命自己的丫头轻轻打扇,许是坐得久了,开始眯着眼昏昏欲睡起来,听到林翰飞这颇有深意的话,也不禁肃容道:“这又没外人,说话不必如此顾及。”半晌,她又侧头过来凝视着林弦歌波澜不惊的面孔道:“你们的母亲,也是个眼皮子浅的,弦歌,可知道我为何让你搬来荣景堂?”
林弦歌垂头道:“自然是祖母疼爱孙女。”
老王妃却笑起来,枯皱的面上浮出深深的纹路来:“你这丫头鬼精鬼精的,拿这些话搪塞我没用。我知道你过去在你母亲手下受了些苦,如今趁我身子还好,还护得住你……你是个女儿家,却又是个有主意的,今日翰飞也在,你不如听祖母一句劝,争强好胜并非好事,横竖几年后你便要出嫁,内宅中不敬继母,可不是个好名声。”
这话却是存了几分真心的。林弦歌清楚,老王妃是在告诫自己不要再与王氏争斗,争那一口气,不仅于自己没甚好处,反而会留下个闺中不贤的名声。她不由自主捏紧了袖口,心里却在嗤笑:老王妃是将门虎女,当年京城中有名的凶悍女子,半生戎马,随老王爷四处征战不知驳了多少人“女子不得从军”的论调,如今垂垂老矣,竟也如此在意起女儿家的名声来。可见,岁月磨光女子的锐气,也不过是自然而然的事。
然而,在面子上,林弦歌还是要做得过去,于是她敛了眸中的情绪,亲手接了春鸢递来的糕点奉上,微微一笑道:“祖母教训得是。”<
第十章 出府[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