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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质问道:“这是一条人命,是犯罪你知不知道?”
      邢太太说了很多。
      她疾言厉色地教训着自己的女儿,希望邢斯曼能够悔过,希望能将邢斯曼拉回正途。
      可邢斯曼却突然诡异一笑。
      她同样凑到邢太太的耳畔,低声呢喃:“你知道什么?”
      “你知道吗,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什么?”
      面对女儿的反应,邢太太再次陷入了不知所措的情绪中,随即是高涨的怒火。
      如果不是女儿的冲动杀人,他们两夫妻就不用陷入到这种境地当中。
      一旦藏尸的事情被人发现,他们全家一不小心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如果不是为了藏尸,为了掩盖刚刚运送过尸体的行李箱中的血迹以及房间里的血污,她就不用向丈夫老邢交代她买卖那种香水的事实。
      老邢最不喜她做这种腌?生意。
      虽然现在没有明说,但老邢的心里定然对此存有芥蒂。
      香水生意黄了。
      他们全家也会因此损失一大笔进账。
      刚才的争吵,邢太太并不全是演戏。
      而她也相信,刚刚丈夫的怒火,至少有七分出自真心实意。
      邢太太闭了闭眼,心一横,一把拽过邢斯曼湿漉漉的头发。
      “我不知道什么。”
      “呵,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上辈子做了孽,这辈子得摊上你这么个讨债鬼。”
      “如果我早知道,我就该在你还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做减胎手术。”
      冷水淅沥沥地顺着邢斯曼的头发眉眼滑落。
      少女的脸色因为温度的流失而开始变得苍白。
      而少女的笑容,好似被雕刻在脸上的面具。
      她的嘴巴越咧越大,越咧越大,恰似马戏团里的小丑。
      微微眯起的眼睛,眼尾上翘,形状优美的眼睑,被乌溜溜的瞳孔填满。
      灯光自顶上洒下,被她那细细密密的睫毛截获。
      浓重的阴影,覆盖了她的大半个眼窝,盖住了眼中全部的光华。
      最令人发慌的是,明明各处都是苍白的,唯独她的嘴唇却越发红润,红得几乎像是要滴下来的血。
      “呵呵,呵呵呵……”
      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冲破了淅淅沥沥的水声,在浴室里回荡。
      “你笑什么?”
      “呵呵呵……”
      “我问你笑什么!”
      “呵呵呵,呵呵呵……”
      听着女儿扭曲的笑声,邢太太感觉后背发毛。
      眼前的少女,明明还是那副熟悉的样子,却让她感到无比陌生。
      她,还是她从小养大的那个女儿吗?
      “啪。”
      一个巴掌,邢太太将邢斯曼的脸扇偏过去。
      紧接着,她强迫自己稳定下心神,粗鲁地将邢斯曼剥了个赤|条|精|光。
      “我看你是疯了。”
      “今天先不说这个,赶紧把澡洗了。”
      看着脱胎于自己血肉的这具熟悉的躯体以及那熟悉的胎记,邢太太的心头有苦涩在翻涌。
      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养不教,父之过。
      到底是邢斯曼错了,是天生坏种,还是她和老邢这两个当父母的,把孩子教坏了?
      眼看邢斯曼一动不动,邢太太只能亲自动手。
      *
      搓洗着邢斯曼的皮肤,邢太太的思绪渐渐地回到过往。
      上一次帮女儿洗澡,似乎还是在十多年前。
      那时的她,一个人要照顾两个孩子。
      繁重的家务,几乎要把他拖垮。
      女儿体弱多病,出生没多久后就被确诊了一种罕见病,每个月都得打针,因此她对女儿也格外照顾些。
      有些小孩子总是敏感且精明的。
      每次帮女儿洗澡时,女儿总是恃宠而骄,经常躲躲闪闪。
      因此,每次帮女儿洗完澡后,她都是精疲力竭的。
      轮到帮儿子洗澡时,儿子总是格外懂事,一动不动。
      面对如此省心的儿子,她任由疲惫抹去她的细心。
      她经常是在洗完后,才会发现儿子被洗发露刺激得通红的眼睛……
      思及此,邢太太手中的力道更大了。
      她狠狠地搓洗着女儿的皮肤,仿佛要将对儿子的亏欠情绪在此时一并发泄出来。
      血腥玛丽香水、新鲜的人血。
      两种一样是血红的污渍,随着水流与邢太太的刷洗,轻而易举地消失不见。
      人工合成的玫瑰香随着香水痕迹的洗去而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腐臭味。
      尸体腐化产生的腐臭味。
      怎么回事?
      邢太太只觉得有一根细绳将自己的心脏勒成了一块叉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心脏失序地跳着,牵动着细绳。
      收紧。
      再收紧。
      那种被勒紧得细细密密的恐惧感,让邢太太喘不上气来。
      然而,更令邢太太喘不上气来的事情发生了。
      她突然发现在自己女儿的心口处,有几道血迹。
      如铁锈般暗红的血迹,似乎已经经过了时间的洗礼,氧化,褪色。
      可它这么明晃晃地犹如恶魔一般盘踞在她女儿的心口,令人无法逃避。
      这是什么东西?
      邢太太奋力用沐浴露和沐浴球擦洗着这几道污渍,几乎要把整块皮肉都磨破了,然而污渍还是岿然不动。
      鬼使神差般的,邢太太稍稍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女儿的脸。
      那张秀气的脸,褪去了最初的苍白,变成了青灰。
      不。
      一定是看错了。
      邢太太像是触电一般收回视线。
      她专心致志地继续擦着血迹。
      擦不掉……
      怎么擦不掉?
      意识到这一点的邢太太心中越来越恐慌,越来越恐慌。
      某件被她封印在记忆里的事情,正蠢蠢欲动,想要破土而出。
      眼眶酸酸的,热热的。
      一滴温热的液体无意识地顺着邢太太的脸颊滑下,与花洒洒下的水融为一体。
      终于,邢斯曼心头的皮肤被邢太太擦破了。
      淡黄色的表皮,卷成一条细棍,趴伏在青灰色的肉|体上。
      而那几道血污,还是牢牢地占据了邢斯曼的心口。
      邢太太心口一窒。
      仿佛被定住了,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仔细观察着这道破损的伤口,不肯放过一丝一毫。
      似乎过了很久。
      鲜血才像是亡羊补牢一般活动起来,后知后觉地从破损的肉上,星星点点密密层层地挣扎而出。
      浓稠。
      暗红。
      铁锈色。
      一切都像是一场刻意为之的戏码。

第 78 章 洗澡[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