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记录

第 28 章 暮色(9)[2/2页]

晚晚 何缱绻

设置 ×

  • 阅读主题
  • 字体大小A-默认A+
  • 字体颜色
是来看我死没死吗?”
      戚腾刚才在外面装得低头哈腰的毒贩模样登时收敛了个没影儿,他扯了张纸,随意地擦了擦脸上的酒渍,脸上却无恼意,只是慢条斯理地笑了笑:
      “不错,跟着□□混了六年,从伽卡到港城,果然是个□□的模样了。”
      “我没死在伽卡,你很失望吧?”
      沈知昼拔出枪,直直顶上戚腾的额头,“六年了,没人跟我联系,也没人告诉我该做什么,我都快分不清自己是个警察,还是个货真价实的毒贩了,你现在来找我——是巴不得我死吗?”
      “我知道林问江不在,所以才来找你。”
      戚腾掀起单薄的眼皮,消瘦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双颊凹陷,倒真像是个瘾君子了。
      “找我买货啊?”沈知昼笑了笑,“那不如咱们换换,你来做六年卧底,在这毒窝里滚一滚,给林问江做一条狗,哄得他开心了,都不用花钱就能弄来毒品的,一本万利。”
      “——沈知昼。”
      “真难得,你还记得我叫什么。”
      戚腾一字一顿地说:“你爸爸叫,知晓,对吗?”
      沈知昼一愣。
      这个名字,已经很久很久,没出现在他耳旁了。
      “你爸爸是个缉毒警,死在一次缉毒行动中,”戚腾淡淡地说,“你妈妈跟你伯母一样,是个无国界医生,怀着你妹妹的时候被毒贩杀了,我说的对吗?”
      心口像被撕开了一块儿。
      沈知昼一沉气,胳膊伸向前,狠狠抵住了戚腾,杀意腾腾地咬着牙说:“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
      “杀了我?”戚腾冷笑,丝毫不惧地看着他,“你大可以杀了我,反正做你们这行的呢,不是常事么?你被警校开除也是因为杀了人畏罪潜逃——你可以杀了我,但是,不好意思,我的话还没说完。”
      戚腾淡淡地说着,就像是当年在操场边上看他训练一样,威严而肃穆:
      “你的伯父,权开宙也是个缉毒警,死于十年前那次大爆炸,他生前和你伯母许凌薇,也是你妈妈生前最好的朋友,领养了当时父母双亡,只有八岁的你。”
      “——哦,对了,你还有个妹妹,也是被领养的是么?她今年多大了,是叫沈晚晚吗?”
      “沈知昼,你胆子真大啊,在卧底行动中,居然还敢跟她有接触。她现在住在你家吗?你自己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还有空照顾一个小姑娘?怎么,你回到港城了,就想过安稳日子了吗?”
      沈知昼的眼神一点点地冰冷下去,“你要说什么?”
      戚腾看着他说:“我只是在提醒你,你到底是谁,沈知昼,别真的忘了自己是谁了。”
      沈知昼紧抿着唇。
      想起和她去超市的那个雨天。
      那天早上从床上醒来,她就睡在自己身畔,像是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治好了他多年的失眠症,让他难得地睡了个安稳觉。
      带她出去买东西,她乖顺地跟在他左右,他们就像从前一样,是这世间再普通不过的关系。
      无波无澜,岁月静好。
      最近,他无数次,在梦里都无比地向往那种安稳的生活。
      可他不能。
      “你还想回去当警察吗?”戚腾冷冷问。
      他想。
      他虽没说话,可他以前毕竟是戚腾的学生,只稍看一眼他,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还是想,就这么一直当个□□?你们的待遇可比警察好多了吧,”然而戚腾却依然讥讽地开口,“其实也不用勉强的,你真想过安稳日子,也可以,不想做了,也没关系。”
      “……”
      “我替你交辞职信,或许——辞职信也不用,你的档案被抹得足够干净,你走吧,反正没人会知道你以前是谁。”
      戚腾最后这样说,随后沉沉地叹气:
      “只是,你以后会永无宁日。黑暗毕竟是黑暗,待得久了,你会忘了白天的模样的。”
      “——所以,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沈知昼沉默了良久,终于冷冷地开口,枪口直抵着戚腾,挪也不挪,“老东西,你话太多了。”
      “你如果还想做下去,觉得你父母死的不值,就先好好认清你自己是谁吧,”戚腾说,“离开她吧,做你该做的事,就别跟她做什么哥哥妹妹的扮家家游戏了。她不是你妹妹,你知道的。”
      不把她,当妹妹了吗?
      “以后,我们会跟进你。林问江这条线我们跟了十几年都没结果,现在你是跟得最深的一个人。”
      戚腾又说了些什么想振奋他心的话,他却渐渐地都听不见了。
      只有一句话,在他脑海中不断回荡——
      她不是,他妹妹。
      又开始下雨。
      晚晚看了眼表,临近晚上七八点,沈知昼却都没来接她放学,都这个点儿了。
      她记得他今天打电话说,他好像要去见什么人。
      她便和夏彤一起乘地铁回家。
      回到家也黑沉一片,一个人都没有,大半个月了,她在这里住的也习惯了,习惯了窗外那些野猫的叫声,习惯了,和他同住一个屋檐下。
      晚上她在卧室看了会儿书,临近十一点半,准备睡下时,听到楼下的门响。
      他挟着一阵寒风和雨意,跌跌撞撞地上了楼,动静挺大。
      她还没看清他人影,他又像是一阵席卷入内的风似地,静止得无声无息。
      她差点儿以为他回来了是错觉,随便看了会儿书,却总心不在焉的,于是,转身去他的房间看了一眼。
      他衣服也没换,就那么躺在床上。
      看起来淋了雨,身上湿漉漉的。
      她叫了他一声:“沈知昼?”
      “小混蛋。”
      “……”
      原来还有意识。
      “没大没小,怎么不叫哥哥了?”他哑着嗓子,笑着呢喃。
      他周身弥漫着一丝潮湿的酒气,感觉是喝过酒的。
      她过去,蹲在他身边。
      高大的男人半截身子横在床上,双腿还垂在地,鼻梁高挺,深沉的眉宇气色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还有些神志不清。
      他七七八八的胡话说了一堆,居然听不出是醉还是醒。
      她不小心触碰到他手背,他浑身热的厉害。
      又探了探他额头。
      发烧了。
      “晚晚。”他呢喃着。
      “嗯?”
      “哥哥,真的不是好人。”
      “……”
      默了半晌。
      “你病了……”她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只是刚一开口,他突然又一伸胳膊。
      将她一环,带着她趴在他身前去。
      “……”她心跳一停。
      呼吸都跟着噎在了嗓子里。
      他沉哑的气息便飘忽而至,“你也不是……沈晚晚啊。”
      她贴住他胸膛,感受到他心脏的律动,不知道他着似醉似醒的一番胡话哪里来,只是静静地说:“我是晚晚啊。”
      “——晚晚?”
      “嗯。”
      “晚晚。”
      “……啊?”
      “晚晚。”
      “……”
      他一遍一遍地,叫她的名字。
      像是要把这两个字,镌刻于心一样。
      她刚稍答应一声“嗯”,他突然又说:“不行,你不许回答我。你不是晚晚?”
      ……干什么啊?这个人。
      他抱着她,一直在呢喃,“晚晚。”
      晚晚。
      晚晚。
      全都变得成了缱绻呢喃的情话一样。
      她脸上腾起灼意。
      她觉得他今晚实在醉的厉害,看起来还病的不轻,准备去找个体温计给他量量。
      她撤身要走的一瞬,他突然一翻身,带过她,就将她半个人压在床边。
      一双灼灼的眼,逼视她。
      她的心又一次狂跳了起来。
      “别当我妹妹了,好不好?”
      “……”
      “我也不想,做你哥哥了。”
      她一头雾水:“沈知昼……你到底怎么了?”
      他凉薄地笑着:“我不要你了,晚晚。”
      “……”
      “你才不是晚晚,小骗子,”他笑得苦涩,微凉的指背温柔地抚过她眉眼,“我以前啊,有个妹妹,她叫知晚,不叫晚晚。”
      她缓缓瞪大了眼。
      她还是第一次,听他提及此事。
      所以,这就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就下意识喊她“晚晚”的原因吗?
      “沈晚晚,我不要你了。”
      他一翻身,又将她整个人,箍在了身下。
      她推了推他,推不开,又惊又气,“沈知昼,你今晚……你干什么。”
      “他们说,”他的话语,被沉重的呼吸撕扯地破碎不堪,喉结一滚,艰涩地说,“你是,林槐的妹妹。”
      “——谁?”
      她刚一开口,唇瓣就覆上一片凉薄的柔软。
      “……”
      心跳停了。
      他轻而快的吻落在她唇上,随后迅速撤离开。
      仿佛怀着最后一丝意志力。
      她真的分不清他是醉还是醒,是故意还是无意。
      没等她满心喧嚣,他却又俯身,靠在她左耳,似乎是怀着最后的侥幸,盼望着她听不到,轻轻地呵气:
      “你不是晚晚了,我也不要你了。”
      可她听到了。字字不落。
      她一直忘了告诉他,他走后,她的左耳慢慢地恢复了听力。
      不会在关键时刻失灵了。
      “我对你这么坏,说了这么过分的话,我说我不要你了,你为什么就是不哭呢,晚晚。”
      他捧住她一侧的脸,双目饱含氤氲,直盯着她,仿佛要窥入她的内心,
      “你,不是很爱哭吗……哥哥记得,你以前很爱哭的,是我不够凶吗?”
      她睁着双水眸,咬着下唇,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听他这样说,她好像丧失了所有的感官知觉,居然一滴眼泪都流不下来。
      也丝毫尝不到难过的滋味。
      好奇怪。
      “你总是,这样看着我,”他挑着醉眼,微凉的手指轻轻摩挲她的面颊,“总安安稳稳地呆在我身边,会给我错觉,让我觉得……我是个好人。”
      “你让我真的很想,很想……”
      他突然,低下头,咬住她左耳,用力极恨极狠。
      她疼得呜咽一声,却一滴眼泪都憋不出,只听他恶劣的说:
      “真的很想,狠狠地弄哭你。”
      “……”
      他勾着唇,眯着眼笑起来:“那一定,特别有趣,是不是?”

第 28 章 暮色(9)[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