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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哥哥[2/2页]

芳菲与城 清扬婉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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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你就是想争那个房子。林琅,咱们姑嫂一向处得不错,但是这件事上,我不答应。”
      “为什么要你答应?凭什么?”林琅虽然心里已经放弃了要房子的想法,但却故意想逗逗嫂子,她最近发现,研究人也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林琅轻蔑的语气激怒了楚清,楚清不管不顾,忘了是在医院,提高了分贝:“凭什么?你说凭什么?凭我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凭我是你哥的老婆,他的就是我的,他的,我就要为他争着,守着,你说凭什么?”
      “行,你说得都对,别生气了,小心动了胎气。”
      林琅洗好了碗,准备进病房,楚清拦住她,不依不饶:“你别走,你给我说清楚,你给我保证。”
      “我给你保证什么啊?”
      正拉扯间,林琛来了,不分清红皂白,先护住楚清,站在了林琅的对面,一向温顺懦弱的他忽然英勇起来,指责林琅:“林琅,你怎么回事?你嫂子怀着孕,你跟她争较什么?越来越不懂事了。”
      林琅一愣,惊觉哥哥的口气现在越来越像父亲了,他们都爱用“乖”“懂事”这样的词教育孩子,忤逆违背了他,就是不乖不懂事。她听着就生厌,不想理他,瞥了一眼,嘟囔道:“就你懂事。”
      “不是我说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把自己的日子过崩盘了,让父母为你操心,就是不懂事,回娘家来争房产,让人寒心,就是不懂事,本来好好的家,现在被你搞得乌烟瘴气,爸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林琅惊诧,瞬间读懂了哥哥那点小心思,这是把父亲生病住院的责任都往她身上推,让她内疚自责,自己就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指责她,批判她,控制她。她不寒而栗,侧了一下身,与他拉开了距离,声音颤抖道:“爸爸的身体本就有病,发病原因是什么,只有医生才可以给出结论,你没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如果有时间,你应该多来医院照顾。”
      “管好你自己,你要么赶紧找个有房的男人结婚,要么自己争气,凭自己能力买一套房子,不要惦记娘家的东西。”林琛说完,扶着楚清进了病房。
      林琅站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她已经不会太难过了,也不会去想小时候那个事事处处保护她的哥哥去了哪里,心木木的,在水房待了一会儿,又像没事人一样走进了病房。
      医生正在交代病情,简单隐晦地说了几句。父亲睡着了,脸和四肢消瘦如枯,肝硬化腹水却使腹部膨胀如蛙腹,腹壁绷紧发亮,触目惊心。
      医生简单说了几句,又让家属们出来。情况不容乐观,肝硬化晚期,并没有什么好的治疗方案,对于有些绝症患者,医生还能说句“想吃啥就吃点”,而林教授现在连饮食都成问题,食欲减退,容易饱胀,恶心,呕吐,动则腹泻,医生只能说,“多陪陪患者”,大家都神色凝重,面面相觑。
      下午,兄妹俩叫母亲回去休息了,两人轮流陪护,在一起的时候,两人都默默不说话。
      一天中午,林琛回家洗澡,林琅独自陪着,林教授吃了点粥,醒着,精神状态不错,他用那只没扎针的手在枕头底下摸呀摸,摸出一百块钱来,递给林琅:“我想吃草莓,你去买一点。”
      林琅便出去买草莓。这个时候草莓不当季,她在附近一家大超市才找到,一盒里面装了大概十个,就要一百多,想想父亲难得有想吃的东西,咬咬牙买了。
      草莓买来洗好,递到父亲嘴边,他却摇头不吃,让林琅吃,说:“我一个大男人,不好吃零嘴,你吃,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草莓,奶奶过生日,蛋糕上有一颗草莓,你和林琛都要吃。”
      “那最后谁吃了?”
      “当然给你吃了,爸把草莓抢过来给了我林琅,哥哥要让着妹妹。”这一刻的老头子和蔼可亲,口气里尽是宠溺。
      “爸你是个偏心眼。我记得小时候,你还经常打我哥,特别严厉。”
      “呵呵!呵呵!男娃,就得严厉。”
      父女俩聊了一会儿,父亲有些累了,眼皮开始打架,喉咙里呼噜呼噜,好像快睡着了,林琅给他掖好被子,刚站起来,忽然又听父亲说:“林琅啊!你别怪爸。”
      “爸!怎么了?”林琅一头雾水。
      “爸希望你们都过得好,爸要是不在了,希望你和林琛都和和睦睦的,还跟小时候一样。”
      听着父亲这样说,林琅一阵自责,想起在拆迁办和哥嫂的争执,在水房和哥嫂的争吵,不禁汗颜,又觉无奈,苦涩地说:“爸,你放心吧!以后不会再吵闹的。”
      “爸知道,你从小就懂事,你别怪爸。”人老了就是爱唠叨,林琅帮父亲把床放平了,让他休息一会儿。
      那天之后,兄妹俩不知谁先开口,在父亲面前又恢复了交谈,虽然心里还都有个疙瘩,但面子上又像从前一样亲热和睦了,林教授其心甚慰。
      父亲走的那天,是个大中午,因为有预感和征兆,全家人都在,父亲清瘦的身形笼罩在阳光里,母亲握着他的手,他已没有了意识,瞳孔放大,母亲默默地垂下泪来,林琅不知道那就是诀别,天真地疾步到病房门口喊医生,等她再转身时,父亲已咽了气,母亲和林琛哀恸地哭起来,她望着阳光里那个骨瘦如柴的身体,泪水汹涌地淌下来。
      丧事主要是林琛在操办,他跑前跑后,既要招呼来客,转头又要面对失去至亲的悲伤,整个人瞬间像老了十岁,他在前面磕头的时候,林琅发现,他的背佝偻着,都直不起来了。她觉得心疼,那一刻原谅了他。
      知道父亲把房子给了哥哥,是一个星期后,林琛叫母亲跟他一起再去一趟拆迁办公室,说还有一些签字要母亲配合,母亲愧疚地看一眼女儿,跟他去了。
      林琅没说什么,正好她也要回去,三个人就一起下楼。到了楼下,林琛故意走慢了点,和林琅并排同行了一会儿,半晌才开口:“是你嫂子非得要我争。”
      林琅就笑了,语气也半是严肃,半是调侃:“推卸责任?你要这么说,那我可瞧不起你——红颜都是祸水,女人都是事儿妈?”
      林琛被怼得没话说,讪笑,自嘲道:“好好好,都怪我,我自私,我爱财,我冷漠无情。”
      “我不怪你了,我早都想通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想通了,这世间很多事,本就没道理可讲。
      “你放心,这房子虽然以后在我名下,只要你需要,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林琛拍胸脯保证。
      林琅笑了笑,不置可否。
      一年将近了,街上很冷,路边的树光秃秃,偶尔有鸟凄惶地叫几声,出来觅食。林琅想起小时候学的一篇课文,叫《寒号鸟》,文章里寒号鸟天天喊着“寒风冻死我,明天就搭窝”,就是不见行动。林琅望着树上那只小鸟,暗想,嗨!小鸟,今天你搭窝了吗?
      这一年的春节,林琅依旧外出旅行,这一次,带了母亲和雅雅,她们去哈尔滨看了冰雕,然后去了雪乡,冷让人头脑清醒,她看着雪落下来,覆盖她的头发,围巾,脚面,积雪在她眼前堆成了雪被,堆成了雪原,雪原的白好像光芒万丈,她站在那里,只觉胸怀壮烈,浩荡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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