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纹的手用力扶着椅子扶手,支撑着她欲坠非坠的身子,“他还不过是个孩子,为何要对他挫骨扬灰,让他的灵魂不得安息!”
话音甫落,她便跌坐在了圈椅之中,悲戚愤恼统统浮现交织脸颊上,一条黑色的裂纹瞬间出现在印堂上,向左右慢慢蔓延开来,撕下了原本慈和的伪装,露出了狰狞扭曲的真面目。
她仿佛是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想要将眼前的猎物狠狠的咬碎,将她扒皮抽筋,并且将骨头也碾成齑粉,让她也尝一尝自己孙儿被火烧时的滋味。
阴慕华渐渐停止了自个儿的腰杆,目光炯然,如同锋芒直指面前的老人家:“奴婢刚才一时晃神,并没有听见老夫人的话,不知您是否可以重复一遍,到底是谁恶毒呢?是奴婢恶毒,还是险些被尸虫攻击的信王恶毒?”
葛氏一愣,完全没有想到这个丫鬟竟然有那么大的胆子质问自己,而且对方看似清澈明亮的眸子也让人?的慌。
苍老的手指缓缓的收拢,用力的握着扶手,直至指关节青白一片,方才松手,眉宇间划过一丝沉痛的神色。
“刚才是老身失言了,尸虫攻击信王贵体,实在是罪不可赦,你们也是为了信王的安全,方才出此下策,我那个孙儿也是可怜得很,不过小小年纪就遭受了那么大的苦楚,着实令人揪心。”葛氏微微一顿,吐纳一口浊气,“不知信王殿下是否有所损伤?”
“托上天庇护,殿下只是受了点惊吓罢了,至于您的孙儿,是因为殿下所以才会受此挫骨扬灰之苦,为了让他幼小的灵魂安息,等到确定尸虫全部消灭之后,殿下自然会命人收纳他的骨灰,将其重新安葬,并且请得道高人为其超度,若是有血脉相连的亲人为他亲手誊抄经文,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膝盖上的酸麻让她站起的时候,身子晃动着,险些站不稳出了洋相。
站稳待到那种酸麻消失之后,她这才松了口气,慢慢踱步来到了床前,尖锐的视线在都子俊和琪华两人徘徊着。
“姑爷身子虚弱,须得好好的休养才行,所以抄经的事情还得拜托琪华姨娘了,您毕竟是孙少爷的生母。”
终于,冷冷的目光落在了琪华的身上,如同一根以冰制造的箭矢,让人心有不安,微微颤栗。
“琪华,你的身子虽然也虚弱,但是也只能这样了。”
阴慕华垂眸,划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若不是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看,她还真想放肆的笑出声来。
她终究是猜对了。
葛氏的心中,永远将她的宝贝嫡孙排在了第一位,无论琪华握有她什么把柄,在嫡孙的面前,她也不过是粒不足为道的尘埃。
琪华微微一怔,极力的掩饰着内心的怒意,脸上却依旧保持着淡淡的哀戚。
“他是妾身身上的肉,妾身自然想他能够安息,可是夫君的身子不好,昏昏沉沉的,妾身实在是心中放不下。”
阴慕华走到小蝶的面前,将柔弱的她牵到了床边:“小姐是侯爷的嫡妻,有她伺候侯爷,姨娘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目光清冷,彻底的噎住了琪华,她的心头骤然一紧,思忖须臾,终究点头:“夫君就有劳姐姐照顾了,这些日子就辛苦姐姐了。”
“照顾夫君,本就是我这个做妻子的责任。”忧色的目光挪向床上,她好似被吸走了魂魄般,怔怔的看着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男子,他的眉宇间微微蹙着,睡得极为不安详。
见到她这副魔怔的样子,阴慕华心头一紧,不动声色的挡道了她的面前,遮住了琪华试探的视线:“太君的身子骨也不好,实在是不宜如此的忧心,还是早早去歇着吧,相信府中的下人们已将屋子打扫好了。”
“我们也不是大夫,呆在这里也没有太大的用处,若是您因为侯爷而忧思过度病倒的话,小侯爷醒了必定会自责不安,毕竟那是个孝心的孩子。”薛淑人幽幽叹息着,得到了葛氏的默认之后,搀扶着她,缓缓的离开了这个充满阴冷的屋子。
琪华垂下头颅,弱柳扶风般的婀娜多姿的确令人心生怜爱,莫说是小侯爷那个花花公子了,纵然是换了其他的男人,也会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冷笑,似乎在讥嘲,又似乎在挑衅。
阴慕华顺利的捕捉了这抹扎眼的笑,眉间微蹙,原本平静如水的心再次忐忑起来。
那个笑容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她又在策划什么阴谋诡计不成?
“若是没了尸骨证明我的清白,恐怕我在这府中呆的时间也不会长久了,都家的每个人看我的眼神都带刺,甚至连下人们在暗地里都戳着我的脊梁骨,将我的事情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我明明知道,可却又不能上前呵斥他们,这少夫人做的还当真是窝囊。”
第一百零二章 扬灰挫骨[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