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枝刚刚睡下，两个娃儿昨晚闹了大半夜，她这个当母亲的也跟着折腾了一宿。等忙完了家里的事儿之后，终于熬不住去睡了。她现在把两个孩子看成了活下去唯一的依靠，鹿一新老两口也是对亲家一家子满怀敬意，对外孙和外孙女的态度也比往常亲切的多。毕竟在那个时候，能保住自己都是不错的，更遑论能够舍了自己的命，为后人争取到活命的机会了。
鹿家村比其他村子多坚持了三五天的时间，护村的民兵队在一个晚上跟魔崽子交了手，打死了其中几个。村正担心会遭到魔崽子大军的报复，决定放弃这里，带着粮食和妇孺，举村迁移到了蜀西县城里。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在他们搬到城里不久，就听说了有几个村子因为抵抗坚决又不肯离开故土而被魔族军的大军推平的消息。
举家搬到城里之后，鹿一新曾经带着女儿在城里找了好久。都没有打听儿子和女婿的下落。只是听说最后一列开往府城的火车并没有发，但是留下来的人去了哪儿，谁也说不清。鹿老汉几乎一夜就愁白了头，日日长吁短叹，对自己的铺子也没往日那么上心了。
然而为了活下去，他还是不得不重操旧业，在帐篷门口摆了个小摊，卖些从家里带出来的零碎家用物件和烟丝烟叶之类的消耗品。因他的要价比城里的铺子便宜，每天好歹也能有几个主顾，换个饱肚的钱。
婆娘猜的不错，过了没一刻钟，县里的军士又来喊了一遍。这次，立刻就有了应征的人。婆娘探头出去瞧了瞧，缩回头来，叹了口气道：“王里正去了。”
“王里正？”鹿老汉又嘬了口烟，喃喃道：“不至于啊，昨儿个还在我这里买了一撮烟丝呢。也不一定，他家里五个男孩儿，最大的才十三岁。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哎！这世道啥时候有个头啊！”
县里的军士说到做到，王里正跟着走了没半个时辰就扛着一袋稻米回来。他大步走着，看上去兴致还挺高的。只不过村民们都窝在帐篷里，没人愿意出来瞧。
鹿一新倒是有意出去，可是见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跟着出去报信可不是好差事，魔崽子们的刀快着呢。一不小心丢了命，说不定连尸首都得进了那些吃人的魔崽子肚里。
他正想着呢，忽然听见王里正在帐篷外喊他的名字。
“老鹿，老鹿出来，你那还有烟丝吗？”
鹿一新心道：这王里正当真是准备破罐子破摔了，刚从县里换了粮回来，就要从他这儿买烟抽。难道不怕他家婆娘跟他往死里闹么？现在这情况，一粒米能活一条命啊。可他是买卖人，既然有生意上门，就得去做。大不了多给他一点就是了，让他能多快活点也能让自己舒服一些。
他如是想着，应了一声之后，掂着烟丝口袋出去了。“要多少？”鹿老汉看看他的米袋子，情不自禁的压低了声音，唯恐被王里正的婆娘听到，到时候少不得又是一场大闹。
“一两。”王里正伸出一根被熏得焦黄的手指头，然后放下米袋舀出两瓢米，倒进鹿一新放在门口的米袋子里。
鹿老汉等他把瓢放下，咬了咬牙，从烟丝袋子里多抓了一把丝儿，装进王里正的烟丝荷包。
“多了。”王里正笑着，一点都没有即将离开家门去未知的地方赴死的伤感。
“不多。”鹿一新语重心长的道：“你省着点儿用，不够找我来借。别买了。”
王里正拍了拍米袋子，笑得甚是惬意。“不缺这口吃的。”他压低了声音，在鹿老汉耳边道：“米袋子里满着呢，够吃三个月的。”
“那你还去！”鹿一新又惊又怒，“不要命啦！”
王里正叹了口气，擦了擦鼻子。从烟丝荷包里掐出一撮丝来，卷了两个烟筒，递给鹿老汉一枝。“谁让我是秦国的官儿？我不去谁去！”
“你这不算的。”鹿一新的声音放得更低，可神色却着急的很，似乎快要跳起来了。“里正！芝麻绿豆一样的官儿。能算？”
“算的。”王里正正色道：“领着秦国的俸禄，就算他们的官儿。就算我不是秦国的官儿，我还是个秦人呢。”他伸脚跺了跺脚下的土地，“这儿可是我的家，我不去保护她，谁去？”
鹿老汉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一根烟筒很快就抽完了。王里正扛着米袋告辞，鹿一新想了想，站起来叫住了他。
“还有啥事？”王里正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拿去。”鹿一新从怀里把自己的烟丝荷包掏出来，揣进王里正的怀里。
“可劲儿抽！”
第二十一章 荆蜀之乱5[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