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一步,她就离凌泓然更近一步。可是心中丝毫没有重逢的喜悦,反而那份死别的撕心裂肺让人悲恸不已。
她幻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面,或没心没肺的玩笑调侃、或彬彬有礼的生疏陌生、或喜极而泣的相拥紧抱,或……所有的“或”都是多余,她幻想无数种终究只是幻想,现实永远比这残酷。
阴阳相隔,她惟独漏掉了这最残忍的重逢方式。
她看着他离开,猜到了出征的无奈,战场的艰辛,却惟独没有猜到这独落黄泉的结局。
白发人送黑发人,痛失爱子,凌夫人晕倒在地,丫环们小心翼翼的将她扶回了房。凌啸仿佛一夜苍老了很多,斑白的双鬓已然全白。他一脸茫然安静的伫立在灵堂,忍着巨大悲痛,给前来悼唁的人一一回礼。
流宇帛进香去了,而栩?行至凌泓然身旁就一步也无法挪动了。她静静看着躺在眼前的男子,突然有中恍然如梦的感觉。这一切是否真的只是在做梦,梦醒了,凌泓然就好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冲她嘻嘻哈哈?
泓然,你只是睡着了,对吗?
凌泓然双眸紧闭,除了脸色苍白点外和睡着了没什么区别。栩?慢慢伸出手,抚上他年轻俊朗的脸,指尖仿佛被冰锥一般,那份彻骨寒冷和痛楚直达心脏,将迷迷糊糊的栩?彻底拉回现实。
避无可避,即使在场有许许多多王公大臣,栩?还是落下了眼泪。她早已忘了自己是王妃,他是将军,那一刻,她只是想哭,流尽自己所有的悲伤。
“滴嗒——滴嗒——”
晶莹泪珠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着一颗滴在了凌泓然惨白的脸上,他还是那般美好,俊朗的五官,英气逼人。他成熟了,风沙留下了岁月的痕迹,却积淀了一份历尽沧桑的沉稳。
他还是他,还是她记忆中那个顽劣却热情的凌府大少爷;而她,早已习得一手漂亮的书法,和“栩?”一模一样的字体。她终于和他的青梅竹马一样了,可惜他再也没有办法了解!
所有对未来的憧憬转眼成空,他才二十四岁啊,人生才刚刚开始!为什么给了他开始,却不给他过程,如此匆匆的将他带离?
有大雾弥漫了栩?的眼,凌泓然在她的视线里一点点模糊,她在心底哀叹,“凌泓然啊,你是如此的完美纯洁。上苍一定是舍不得你受世俗污染,才狠心将你带走,对吗?”
没有人可以回答她,然而,答案在栩?心里是肯定的。她的青梅竹马一定去了更纯净幸福的地方,那里没有朝廷,没有身不由己,没有阴谋陷害,也没有战争……
他一直都是她的依靠,无论他是否在她身边。只要想到他,她就知道自己不孤单、不寂寞。可是,现在,她孤单无助了;只因,那双无形的手再也不会出现!
突然,有双手轻轻拭去脸颊的泪水,栩?茫然回头,撞见流宇帛一脸的疼惜和怜悯。他握住栩?的手道,“栩栩,我们该回去了!”
栩?定定的回头看着“沉睡中”的凌泓然,许久,终于缓缓拿开轻触在他脸上的手,仿若自言自语道,“我要去看凌姨!”
流宇帛没有多言什么,只是默默的陪着她退出大厅,饶过花园,走过回廊,轻车熟路的来到凌夫人的寝居。流宇帛在院子里等栩?,而她独自推门而入。
屋内一片肃静,凌夫人好似睡着了一般,脸颊尤带泪痕的躺在床上。而床畔坐着的女子,那背影栩?再熟悉不过了,可是,又好似万分陌生。
“木槿……”栩?不敢确定的对着眼前的黑色身影唤道。
那女子回头,素面朝天的果然是木槿。只是两年未见,她竟如此憔悴,苍白的脸上再也寻不到半丝明艳公主的影子。再见她时,红色已然成为回忆,此刻木槿身着简单素净的黑色长袍,没有往昔的明艳动人,却多了份看透世事的沉稳。
她是成熟了吗?可是,为什么栩?的感觉很不好!
“三嫂!”木槿呆呆的起身,却在下一秒错开栩?的肚子抱住她的肩头,眼泪在遇到亲人的那一刻,猝不及防的流了下来。
自从凌泓然离开后,木槿就再也没有哭过,她本以为自己早已平静了,释然了,忘了什么是痛。可是,当看见栩?的那一刻,所有的感情心痛再次迸发而出。
“三嫂,是西宁兵,西宁兵……”木槿伏在栩?肩头嘤嘤哭泣,对西宁兵的恨,早已深深种下。
“木槿……”栩?找不到任何话来安慰她,只能将她不停抽泣抖动身子安抚在怀里。而自己的眼泪,也在木槿喊她“三嫂”的那一刻再一次倾洒而出。
第六十章 遗忘就是成全1[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