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认为林新华第二天肯定不会来听课，也许还要睡上一两天，他昨天实在醉得太凶了，而且是借酒浇愁的醉，身心麻木的大醉。谁想第二天林新华竟踏着上课铃声进了教室，他今天穿了件乳白色的太空棉羽绒服，目光冷峻地迎接每一道探寻的目光，以致许多人讪讪地将眼睛转向别处。
这件白色的羽绒服林新华是头一回穿，是在广东惠州打工的妹妹送给他的。去年春天，林新华带着叶莹对他的伤害，闷在家中时，读中学的妹妹就对他说：“哥，我不读书了，我和村里的几个伙伴约好过两天也去广东打工。”父母的不和使妹妹把林新华当成了家里的主心骨，无论什么心理话，她宁愿与哥哥说，也不会对父母讲。妹妹在家里一向是听话勤劳的女孩子，现在竟然自作主张辍学打工，令林新华怒不可遏，当时就一记耳光掴了过去，训斥：“你怎么这么不争气，高二都还没读完就想去打工。在乡下，一个女孩子不读书将来再怎么有能耐，也不会有出息。”
妹妹捂着被打痛的脸颊抽泣说：“哥呀，什么大道理我都懂。爹妈天天吵架，而且动不动拿我出气，骂我不如跟他们回家种田。你不知道，去年年三十，你在外打工没回家过年，吃年夜饭时，爹妈又在厨房里大吵，碗筷盘子摔得满地都是。当时天正下大雨，我一个人孤伶伶地站在雨中，不敢进去吃饭，雨水把我的衣服全淋湿了。这可是过年呀，我空着肚子站在大雨中听他们吵架，我好可怜好害怕呀！我想通了，我要自立，反正无论如何我也不愿再呆在这个家里了，我到外面去自己赚钱养活自己，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林新华无言以对，脑海中立时浮现出一幕悲伤的景象：那是好些年前一个傍晚，上中学的林新华放学回家，一进门竟见妹妹跪伏在地，父亲凶神恶煞般揪扯住妹妹的长发往外拖，母亲则似一名巫婆般挥舞手中的扫帚，猛地朝妹妹身上拍打。原来事情的经过竟是因为父母发生冲突后，两个人都有一口闷气憋在心头，而刚刚放牛回家的妹妹见饭桌上只是一个辣椒碗，辣椒是她最不喜欢吃的菜了，便抱怨地说了一句：“怎么天天吃辣椒，我不吃了。”她赌气将饭碗一推，饭菜撒了满桌。这下正好触动了父母怒火，于是平时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夫妻难得地通力合作了一回，却是殴打自己的亲生女儿。当林新华扑上去推开张牙舞爪的父母时，自始至终没有流一滴眼泪的妹妹猛地抱住他的双腿嚎啕大哭，林新华也陪着泪如泉涌，不能自抑。
今年春节当收到妹妹从遥远的广东寄来的羽绒服时，林新华孩子般地试穿了一次又一次，爱不释手，真是件难得一见好衣服，既轻便又暖和。今天林新华穿上它，就是希望用它、用温暖的亲情来化解心中的寒流。
许梅英低着头看书，她双眼的余光看见了林新华走进教室，望见林新华白色的身影中透着一股宁折不弯的气慨，她的心莫名地跳了一下，接着胸口泛起了一股柔软的东西，喃喃道：“林新华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会这样。可怕，真是太可怕了，振作起来吧，愿我们俩能有一个永远幸福的明天。”她心里如是想着，手上的笔也没闲着，东一句西一句地写在桌面上的草稿纸上。她非常想向林新华道歉，说声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
昨天培训班的同学倾巢出动寻找自己，这令林新华非常感动，他认为自己有必要重新审视生活中复杂而且难以捉摸的人际关系了。做人最重要的一条原则是知恩图报，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酒醒之后的第二天林新华就暗暗许下诺言，为了惩罚自己，感谢大家，今后全班同学的日常生活用水由我一个人包挑了，直到毕业放学为止。
从此林新华默默地履行着自己的许诺，每日早起和一日三餐都可以见到他拎着大大小小的水桶往返于宿舍和水井的身影，直到宿舍里所有的塑料桶和脸盆都盛满清水为止。这种义务劳动林新华风雨无阻从未有过一日间断，直至毕业放学。开始大家都感到诧异、不理解，王大可曾有几回追上去要抢下他手中的塑料桶，却被林新华正色制止。王大可说：“你这是干什么，你发疯了么？”林新华一笑置之，并不回答。日子一长，学员们都习以为常了，以至每天吃饭的时间一到，有人就会喊：“林新华，到钟了，还不快提水去。”
大醉之后的好一段日子，林新华心绪低落到了极点，常常会心生莫可名状的烦躁，甚至有甚于叶莹离他于去的那一段日子。那天中午水井旁洗衣服的教师家属太多了，林新华便走到镇中心小学食堂外的水龙头下提水。他才放满一桶水，正待拿第二只桶盛水时，从身后忽然冒出了四、五个小学生，叽叽喳喳地围在水龙头下喝水、洗手、洗脚。
林新华等了一会儿，见他们还玩上了瘾，心烦
第35章 人心叵测[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