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位,那么一定能赚到很多很多钱,我们就是这么打算的。”
朵恩低着头,思索着我的话。
一时间,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变得有点微微急促。我发现,原来人在说了实话而希望别人相信的时候,竟然会比说谎话还紧张。
公女殿下很久之后抬起头来,却问了一个我有些意外的问题。
“钱……有了钱,然后呢?你们打算做什么?”
“可以做很多事情。总之不需要继续当战争之犬就是了。”
“会结婚么?”
我皱起了眉头,因为我看到朵恩的脸上带上了一丝调笑的意思。女人的情绪还真是难把握,我陡然意识到自己其实根本没抓住她的思路。
“我和源川不是恋人的关系。”我没好气的回答。
“是么?”朵恩叹息着,“能做出那种恐怖的配合,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会怎么做,几秒钟之内就可以让等级相似的追击者丧失战斗力……拥有这种默契,却不是情侣……有意思。”
我本能的想要把源川的性取向说出来,但却立刻意识到这完全是多余的行为。
我根本没必要和朵恩解释这个问题,而源川的性取向将来的计划里说不定还会派上什么用场。
“我去看看情况。”
这么说着,我站起身,仔细感知了一下附近的能量。最近的一个,距离我们也有五六公里的样子,所以我并不是很担心自己出去会被发现。
但是我也知道,也许会有人在不使用能量的情况下搜查我们的逃跑路线。为了避免意外,我还是挑了不容易被发现的视觉死角跳上房顶,借着烟囱的庇护仔细观察了周围的状况。
很远的地方,有人浮在空中在搜索城镇。
追击源川的人之中,如果有分析能力比较强的,早晚会意识到目标的速度有问题。如果他们掉过头来重新排查我们逃窜路线上的房子,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是时候转移了,我们必须在镇子深处找个更隐蔽的地方藏身,等待那两千人部队的救援。
我用手勾住房檐,重新跳回到了屋子里面。
“该走了。”我下到二楼,对卧室里的朵恩说。
然而朵恩没有理我,她抓着通讯器的手正在发抖。
我心里一惊:“你不会傻乎乎的发起联络了吧!?”
这种时候,如果有人在监听无线电通讯我绝不会奇怪,这很容易就能暴露我们的位置。如此愚蠢的行为让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不过朵恩摇了摇头,她虽然手在发抖,但看上去还算冷静。
“我没那么傻。只是听到了不太好的消息……”
“怎么了?”我问。
朵恩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尤拉西亚的部队正在入境。”
我一愣:“什么意思?”
“要打仗了,很难理解么?”朵恩眉头紧锁,从牙缝里挤着声音,“昨天我们安插在尤拉西亚境内的情报人员传来消息,尤拉西亚的部队有集结的迹象,所以我才会带部队来边境。想不到,他们竟然真的敢开战……”
这确实是不可理喻的行为。因为一年前尤拉西亚在与阿玛兰斯的战争中损失很大,而艾斯卓拉本来国力就比尤拉西亚强大,很难想象尤拉西亚会在这种时候不宣而战。
“先离开这里儿。”我推了朵恩一把,把沉思中的女孩叫醒,“再不走就要被发现了。”
尤拉西亚入境,这个镇子已经不能呆了。修然大公的女儿对尤拉西亚的价值不言而喻,如果军队开到这个镇子里来,面对上千的敌人就连我也跑不了。
朵恩点头,跟着我从后门离开了这栋房子。
“抓着我的作战背心,保证和我一臂的距离。我不发指令就不要做多余的动作,包括能量防御,能听懂么?”我嘱咐道。
朵恩没再说话,只是牢牢抓住了我作战背心的后领。
我沿着紧贴镇子边缘的建筑一点一点向前移动着,试图找到一个可以不易察觉的路线离开这里。
但是运气不佳,我们在阴影中穿梭了整整二十分钟,视野之内都是开阔地,距离林地最近的地方也足足有两百多米,如果徒步穿过去,就只能祈祷那些浮空的搜索者眼瞎了。
能量加速更是不能用,所以我只能强压着烦躁的心态带着朵恩继续前进。
当一条排水渠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我长松一口气。这条简陋的排水渠是人工挖出来的,是那种连砌都没砌过的土沟,足足有两米深,一直延伸到林地深处。
我来到排水渠旁边,里面腐臭的落叶和积水搅在一起,深褐色的泥浆大概有膝盖那么深,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里面能翻出不少死老鼠和排泄物。
刚准备跳,朵恩却一把拉住了我的背心,把我拽了一个趔趄。
我回头去瞪她,看见朵恩的表情已经扭曲成了苦瓜脸。想想也是,别说是平时养尊处优的公女了,就是个普通贵族看见这污水沟也得犯嘀咕。
“背你?”我不耐烦的问。
朵恩斜了我一眼,伸手解开身上那件带有家徽的斗篷,将它叠起来,塞进了旁边堆叠的杂物堆里。
“走。”她做完这件事之后,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
我跳了下去,她也做了一样的事情。
刺鼻的气味直逼脑门,我捏住鼻子,在污水中迈开了步子。脚底下软绵绵的质感让人浮现出无穷的想象力,我完全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在踩着什么前进。
微微飞溅的泥水打湿了身上很多地方,身后的朵恩状态应该和我一样。
这是极度漫长的二百多米,长的像是醒不过来的噩梦。不过对噩梦我已经习惯了。
当我们咬着牙从沟里爬上来的时候,已经进入了树林深处。茂密的枝丫很好的遮挡了我们的身形,总算是暂时远离了追兵。
朵恩在旁边弯着腰大口喘气,不断往地上吐唾沫,好像刚刚干呕过。
不过她已经表现的非常不错了。没抱怨,没废话,行动也很果断,而且很听话,这让我对她刮目相看。
我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上路。她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眼神,甩了甩腿上的水,紧紧跟在了我后面。
这里距离修然城不近,尤拉西亚的部队既然已经入境,那么我们现在肯定已经陷入了他们斥候小队的侦查范围之内。能量飞行只会招来敌人,所以我们只能选择非常耗费体力的徒步前行。
我们在无言之中走了很久,刚才在污水中挣扎的经历让我们两个人都非常腻味,谁都没有说话的心情,身上的臭味一直到太阳下山都没有散掉。
能量波动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了过来,就连朵恩都能感觉到。看来尤拉西亚的军事力量已经和艾斯卓拉派出的先遣部队正面接触了。
不知道尤拉西亚到底出动了多少部队,这取决于他们发动战争的目的。不过就算是尤拉西亚倾巢出动,修然大公也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坚守。作为艾斯卓拉的门户要冲,修然城的魔法防御阵还是很完善的。
只是我不禁担忧,返回修然城的旅程或许还是要起些波折。
我们在山林之中跋涉,直到夜幕降临为止。
在浓浓的黑夜之中,远方不断闪烁着能量的火光,有些地方燃起的熊熊火光传到了近百公里外。那是在修然城与尤拉西亚边境之间的城镇,它们的命运和我们刚刚逃出来的地方大概一模一样。
四面八方升起的浓烟遮盖了月光,这是属于战争的气味,是我的嗅觉无比熟悉的味道。
为了避免在黑夜中迷失方向而白白浪费体力,我停下了脚步。
“怎么不走了?”朵恩问。
黑暗之中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语气中带着一点尖锐。
“累了,吃点东西。天亮了再走。”
“怕被散兵队发现?”朵恩的常识倒是不错。
“怎么?就算可能被发现也要继续赶路?”我反问。
“我的国家正在被侵略,我的人民正在被屠杀。”
朵恩沉静的声音在黑夜里缓缓飘过,刺的我额头发痒。
这是作为一只流浪的战争之犬永远不会考虑的事情。
朵恩继续说:“现在四处都有能量波动,我们可以用能量赶路。这种能见度之下,对方很难明辨敌我,就算追击也不会动真格。”
“可能会死的,殿下。”我对她的称呼不自觉的用上了嘲讽的语气。可能是因为她没有听从我的忠告,又或许是她所谓“国家”和“人民”的论调让我本能的觉得可笑。
“我早回去一个小时,或许就能少死上千人。我必须回去。”朵恩坚定的说。
“你以为自己真的有这种能力么?辛辛苦苦招来不到一百个人,你数数有多少个是钉子?就这样还带队伍自顾自的跑出来,然后落到现在这么个地步。你的自信心是不是该好好审视一下了?”
我把心里面的念头一股脑的倒了出来。虽然这种近乎于挑衅的话会激怒对方,但是我并不打算拿自己的性命和她的性命来赌。
“我知道他们是钉子。我主动要求带队出来视察边境,本来就是为了给他们创造动手的机会。”
没料到朵恩竟然给出了这种答案,我倒是相当意外。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可就太……”
“你总不会以为,我就打算靠着你们这不到一百个靠着金钱收买的打手,就能够造反吧?”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朵恩带着我们一路走到大公的城堡里,然后大开杀戒?
傻子也知道这是天方夜谭。朵恩肯定有她的计划,但至于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你们都认为我想要将我父亲取而代之……或许他也是这么想的……”
朵恩流露出了一丝丝叹息,我仿佛听到她的心脏在微微颤抖。
“就算不是亲生女儿,但是父亲对我还不错。我并不愿意相信他对我有着什么特殊的企图。为了证明这一切,我故意半遮半掩遮的征召人手,想看看这座城里到底会不会有人心虚。”
毫无疑问,事实已经证明,的确有人心虚了。
“也许是我父亲,也许是我弟弟。”朵恩轻声说,“又或许是他们两个人。
有人希望我能够安安静静的当那个公女殿下,有人害怕我获得权力和力量。”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要把自己放在这么危险的位置上?”我不解道。
朵恩没有留任何后手,如果没有我、源川和奥索维坚定的立场,她现在大概已经落入了对方的手里。
“因为不想再挣扎了。”朵恩发出一声凄笑,“我原本就是打算被他们带走。
我想要看看这一切下面的真相。”
怪不得朵恩乃至鲁埃尔在那个时候信任了我和源川。就算我们两个是暗桩,也并不影响她的计划。只是这个计划有点太过弱智……“看到真相,然后断送自己的未来?我只能说,你的智力和树上的栗子差不多。”我讥讽道。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最起码不能放弃。有人要干你,你就干死他。铤而走险也好,赌上一切也好,把那个大公的位子抢过来!”
“怎么抢?”朵恩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莫名的带着笑音,这让我有点发懵。
“这是你要考虑的问题,关我屁事。”
“从底部侵蚀我父亲在修然城的权力基础?又或者去和那三个五六十岁的军团长通奸,用我这个身体去换取军方的支持?可是他们凭什么站在我这里?”
朵恩说的没错,无论是行政层面还是军队方面,她什么都做不了。
不过她听上去完全不像是要放弃,所以答案只有一个。
“被囚禁之后,有人会来救你,对么?”
朵恩的手从黑暗中伸了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就好像在夸奖我的聪明才智。
“修然城,有一个从不喝酒的【皇后】,也是教我战斗的老师。”她在微笑。
我长长的了一口气。
“看来我和源川都是白费力气……”。
“不是哦。”朵恩毫不客气的打断我的话,“如果真的被他们带走,那些人可不会把我当成什么宝贝摆在屋子里。你应该猜得出来,这座城里有多人一直在贪图我的身体吧?被救出来之前,不知道会被什么样的垃圾尝个遍。”
我哼了一声:“即使知道会这样,也不在乎?”
“想要打破身上桎梏的一切,这就是代价。这具身体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价值,如果里面的灵魂得不到解脱的话……”
朵恩毫不动摇的述说,击中了我心里一小块地方。
想要用代价换取改变……我和她,其实没有什么不同。
唯一不同的是,我从那一句“我的国家正在被侵略,我的人民正在被屠杀”
中,感受到了她的雄心壮志。而女人的雄心壮志,更加美丽而纯粹。
虽然暂时还无法看清她的一切,但我却有了浓厚的兴趣,我想要看下去。
“而且,也算是有了额外的收获。”朵恩又道。
“什么?”
朵恩没说话,她只是用食指点了点我的胸口:“你们。”
“你,源川,还有那个叫奥索维的少年。既然那个时候你们站在了我这边,那么你们就是我这场赌博赢来的财富。”
“彼此彼此,”我对她的措辞有点不满,于是再次讥讽起来,“谁让你有钱呢,摇钱树殿下。”
“你想要的话,还有更多。”
朵恩这么说着,手攀上了我的脸颊,将我拉向自己。
她要吻我?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冲上来。本能的想要推开她,但是又有一点点期待扎了一下我的后背。
不过她没有,她只是把脸贴到近前,两人的额头几乎要贴到一起。她看着我的眼睛,我也看着她。
朵恩的眼睛在黑夜中摇曳着沁人的天蓝色,那颜色很漂亮。
她在我耳边轻轻开口:“请把目光放远些,我的战争之犬。”
【】第六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