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见于祖,祖亦名之。”凡是祖父健在,幼儿一般由祖父取名,礼节同上,但不说诫勉的话。孩子的名字也有讲究,一般不用日月、国名、疾病命名,不能与太子同名,后世还由此发展出很多关于取名“避讳”的要求。
南北朝以来,世人喜用“儿”命名。六朝时有大将张敬儿、张猪儿;隋炀帝时,有大将来护儿、甄翟儿。到了清代,北方人也喜欢以“儿”命名。清代福格《听雨丛谈》记载:“京师人家婴儿僮仆,喜用儿字命名,如来升儿、进喜儿、成儿之类甚多。”当时满人还以数字命名,“八旗幼童,喜以数目字命名,如七十二、八十三等名,多出于祖父母之纪年,因以为寿也”。
孩子周岁时,父母还要举行“抓周”仪式,以预测孩子日后的前途、性情和志趣。
“抓周”时摆放的物品,各有其象征意义。纸笔、砚台、书籍为读书之兆,期望孩子可以三元及第;官帽、诰敕、印章等为做官之兆,期望孩子将来官运亨通;刀剑、戈矛等为习武之兆,期望孩子将来镇守一方;金银、珠宝、算盘、升斗等为丰裕之兆,期望孩子可成陶朱功业;刀剪、针线、勺铲等为勤朴之兆,预示女孩将来善掌家务。哪怕孩子抓了吃食、玩具,也不斥责其“好吃”“贪玩”,要说孩子“日后必有口福,懂得及时行乐”。
孩子再大些,就要给予他们家庭教育了。
《礼记.内则》记载:“子能食食,教以右手。能言,男唯、女俞。”孩子会自己吃饭了,就要教他使用右手;会说话了,要学习答话,男孩用“唯”,女孩用“俞”。从六岁开始,孩子有不少知识要学习和掌握。六岁要学习识数,辨认方向;七岁要懂得男女有别,不同席而坐;八岁要懂得谦让,礼让长者在前;九岁要知道朔望日,会用干支记日。
对古代儿童而言,十岁是个重要的年龄关口。据《礼记.曲礼上》载,“人生十年曰幼学”,孩子们要正式跟从长者学习各种知识和技能。
“女子十年不出……学女事,以共衣服;观于祭祀……礼相助奠。”女孩十岁就不能随意外出了,要教导她温婉柔顺,听从尊长教诲,学习纺麻织布、煮茧缫丝、制作衣服等女红;还要观察祭祀,学习按照礼节帮助长者传递安放酒、浆、笾、豆、菹、醢等祭品和祭器。
至于男孩,则要“出就外傅,居宿于外”,开始拜师学习了。
(2)拜师发蒙与启蒙教育
中国人素有尊师重教的传统,延请老师对孩子启蒙,十分重要。
初次拜见蒙师的礼仪又称发蒙礼,要选择吉日进行,学童向蒙师行跪拜大礼,蒙师手把手教孩子执笔描写“上大人”三字。
由“上大人”开头的一组字,在唐代的敦煌写本里就有儿童习字的记载,上大人早在唐代就被用于儿童的启蒙读物了,其后在宋代的《续传灯录》里略有改动,直至清代,逐渐定型为后来的二十四字:
“上大人、孔(丘)乙己、化三千、七十士(贤)、尔小生、八九子、佳作仁(美)、可知理(福禄寿)”。
这些文字笔画少、有音韵、很顺口,很适合于启蒙儿童的认读,并且,其中的每一个字都是很多字的母字,可用它们中的某一字作为偏旁部首再去组合别的笔画,从而连接出许多新的字,使儿童能够达到举一反三的效果,如果再经过启蒙老师给孩子们讲讲其中的故事,这些貌似没什么意义的独立汉字,便包含了很多传统的人文义理,对孩子的蒙学教育就有了特殊的意义。
这些字是教化每个读书人都要敬至圣先师孔夫子的故事——孔夫子是读书人的“上大人”,他的名字叫丘,在兄弟中他排行第二,也就是甲乙的“乙”,生辰八字是己年的。孔夫子教化了三千名好学生,其中有七十二个学问最好的人,而七十二个好学生中,还有八、九个像曾子、子路那样的亚圣人,他要他的学生都要做好人,要仁义,懂礼仪。
学生写了“上大人”三字后,先生要在字上加圈表示肯定,学童再跪拜行礼示谢,并呈上“束?”作为拜师礼,以示恭敬。
早在孔子时代,人们已将“束?”作为拜师礼。《论语.述而》记载:“子曰:自行束?以上,吾未尝无诲焉。”朱熹《论语集注》中说:“?,脯也,十?为束。古者相见,必执贽以为礼。”束?即十条干肉,本是古代诸侯大夫馈赠的礼物,自朱熹的权威解说以后,束?就成了拜师礼的代名词。
我国很早就有对儿童进行启蒙教育的学校。
西周时,王城有教授儿童的“小学”,地方则设有“塾”。“周礼百里之内二十五家为闾,共同一巷,巷首有门,门边有塾。民在家之时,朝夕出入,恒就教于塾。”历代以来,地主、商人设立家塾,宗祠、庙宇兴办义塾,这些统称为私塾。
上课举手提问,下课全体起立,这些课堂规矩古人早已有之。
《管子.弟子职》是管子讲述弟子受业、坐作、进退、洒扫等关于“课堂纪律”的文章。文中记载,“若有所疑,奉手问之”,学习中若有疑难,要拱手提出;“师出皆起”,先生下课走出,学生一律起立。若是学生犯了错,轻则罚抄,重则挨揍。
开凿于中唐时期敦煌莫高窟第468窟北壁上,绘有一幅授课图,老师端坐于学堂,厢房内在众多“学郎”的注视下,助教正对一名学郎进行体罚——助教右手持鞭抽向学郎,学郎赤脚受罚,表情痛苦。莫高窟晚唐时期第12窟东壁门上,也绘有一座学堂,院落正中坐着老师,两侧厢房里的学生正在读书,展现出唐代儿童启蒙教育的场景。
到了宋代,蒙学教育已经相当发达,村学、义学、家塾遍布大小村镇。陆游《秋日郊居》诗序记载:“农家十月,乃遣子弟入学,谓之冬学。所读《杂字》、《百家姓》之类,谓之村书。”由此可见,当时村童多在农闲时入学,所读“村书”也多是扫盲读物,村童入村学可能只为识字,不求闻达。
北宋以来,描绘村学的画作屡有出现,宋代毛文昌有《村童入学图》,陈坦有《村学图》,高克明有《村学图》等。传世画作中,明代林良《学童闹堂图》颇有意趣,展现了村童大闹学堂的情景。老蒙师正在打瞌睡,一群儿童便四处捣蛋,把学堂搅得天翻地覆。有的孩子偷偷将老师的帽子摘去,有的为老师画像,有的踢凳子戏耍,有的扮鬼脸,有的描红“上大人孔乙”。画家细致生动地描绘了孩子天真顽皮的情态,令有些刻板的学校生活热闹起来,也将古代儿童启蒙教育场景生动地表现出来。
开蒙读书,古代儿童都要学些什么呢?
早在周代,我国就有儿童启蒙课本。《汉书.艺文志》记载:“《史籀篇》者,周时史官教学童书也”,这是我国第一部启蒙识字教材。秦汉时期,蒙学教材开始丰富,其中以汉元帝时黄门令史游的《急就篇》最具代表性。《急就篇》今存两千余字,内容包括“姓氏名字”“服器百物”七百多种。顾炎武《日知录》中说:“汉魏以后,童子皆读史游《急就篇》”。可见其影响之大。日本的《官话急就篇》就借用此书名称,采用相似体例。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南北朝时期,最具代表性的蒙学教材当数《千字文》。周兴嗣奉梁武帝的命令,取王羲之遗书中的一千个字编成。全文共250句、四字一句,涉及天文历象、岁时变化、古代帝王、品德修养、建筑文化、历史地理、生活起居等。
唐代以来,分门别类的蒙书大量出现。《太公家教》是现存最早的训诫类蒙书之一,出自于敦煌遗书。它吸收了古代诗句和流行谚语,侧重对学童的伦理道德教育,如“一日为师,终日为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等,至今仍能耳熟能详。此外,敦煌写本中还保存有算术类蒙书《九九乘法歌》、历史类蒙书《古贤集》、综合类蒙书《孔子备问书》等。
《百家姓》《三字经》和《神童诗》是宋代出现的影响最大的三本蒙书。
《百家姓》收集姓氏,编为四言韵语,为尊宋代国姓,以赵居首。
《神童诗》多为劝学诗篇,“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等广为流传。
家喻户晓的《三字经》,则是一部集识字、常识、历史、读书和伦理教育于一体的蒙书,它继承了儒家传统的教育思想,包含着大量合理的内容和有益的经验。
直到晚清时期,《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千家诗》等,仍然是蒙学教育的基本内容。
(3)贵族教育与皇家启蒙
古代皇族贵胄的子弟学校,称为“宗学”。西汉平帝时曾置宗师,教育宗室子弟。北魏武帝拓跋?也曾设皇宗学。唐高宗时专为宗室及功臣子孙设立小学。宋代宗学分为大学、小学两级,初期只收皇室子孙,后来宗室旁枝也可入学。到了明代,最著明的儿童启蒙教育案例,当属内阁首辅大臣张居正对万历小皇帝朱翊钧的教育。
朱翊钧10岁即位,为了把他培养成尧舜贤君,张居正制定了学习为主、视朝为辅的皇帝养成计划。每月逢三、六、九日小皇帝视朝,其他时间“日讲”。日出时小皇帝就要吃完早膳开始讲读,首先要将前日所学的《大学》《尚书》等内容各读10遍,然后学习新课程;讲读完稍事休息,便要阅览官员奏章、前代帝王处理朝政的批文等,以便熟悉国政;然后是练习书法;到了中午,讲完《通鉴节要》等历史知识之后,小皇帝才能回宫休息。一年中,只有大寒、大暑才会休息,平日不辍讲读;视朝之日虽然免除讲读,但小皇帝仍要在宫中温习经书、练习书法,不得间断。
与明代相比,清代皇家的启蒙教育更趋严格。据清代赵翼的《檐曝杂记》、福格的《听雨丛谈》等记载,可以梳理出清代皇子日常教育的基本情况。
每天卯初时分,多数人还“残睡未醒”,清宫皇子们已经“进书房也”。对此,赵翼感叹说:“吾辈穷措大专恃读书为衣食者,尚不能早起,而天家金玉之体乃日日如是。”早饭之前,皇子们要做一系列早课,包括“学蒙古语二句,挽竹板弓数开,读清文书二刻”。除了“早食”“晚食”约一个半小时,皇子几乎没有休息时间。上午和中午“读汉书”,下午“教国书、习国语及骑射”,“薄暮始休”。
一般来说,“皇子年六岁,入学就傅”。
康熙皇帝更加注重皇子的教育,“四五岁即令读书”。皇子每日皆有课程,“寒暑无间”,寒暑假是没有的。大臣汤斌曾因天气暑热,担心“皇太子睿体劳苦”,康熙答复:“皇太子每日读书皆是如此,虽寒暑无间,并不以为劳苦。”一年之中,皇子们只有元旦、端午、中秋节,以及皇帝、皇子生辰,才能休息5天,平日里即便是除夕也要上课。
他们学习“四书五经”《史记》《汉书》《资治通鉴》等经典,一般是“师傅读一句,皇子照读一句,如此返复上口后,再读百遍。”康熙幼年读书的标准更高,“必以一百二十遍为率”。皇子还要温故知新,新课程要“与前四日生书共读百遍”,“隔五日一复,周而复始,不有间断。”如此严格的读书法,“实非庶士之家所及也”,赵翼更是感叹:“本朝家法之严,即皇子读书一事,已?绝千古。”
除了学习,皇子们还要时常接受考试。例如,康熙二十六年(1687年)六月初十日,康熙对皇太子等七名皇子在畅春园无逸斋进行了一次考试。康熙随机抽取经书十余本,授予大臣汤斌,让他“信手拈出,令诸皇子诵读”。汤斌随揭经书,皇三子、皇四子、皇七子、皇八子依次进前,各读数篇,均“纯熟舒徐”;康熙又命皇长子讲“格物致知”一节,皇三子讲《论语》“乡党”首章,均逐字疏解又能融贯大义;康熙再命皇五子诵读满文,也是“段落清楚,句句明亮”。当时,皇长子16岁,最小的皇八子只有7岁,皇子们的表现无疑是可圈可点的。
除了“文化课”,皇帝还时常考较皇子、皇孙们的骑射功课。赵翼的《檐曝杂记》记载:“(乾隆帝)一日至张三营行宫,上坐较射,皇子、皇孙以次射。”结果年仅八岁的皇孙绵恩,以小弓箭三发三中,乾隆“大喜”,谕令“赏黄马褂”。此外,关于动静行止等各种规矩,也是重要的学习内容。康熙曾对皇子们回忆说:“朕自幼龄学步能言时,即奉圣祖母慈训,凡饮食、动履、言语皆有矩度,虽平居独处,亦教以罔敢越轶,少不然即加督过,赖是以克有成。”
如此看来,古代儿童的学业压力,也不比今天小多少。
第46章 淡烟流水幽清晨[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