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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堂兄那里领回最小的孩子后,白竹把他的名字记在了自己名下,虽说纳妾或许还能生育,但他累了。
      在军营摸爬滚打快三十年,他手上鲜血无数,这是他安身立命的本事,可白孟死了,他再无心于子嗣。
      记下名字后孩子又被送了回去,他的堂兄十分困惑:“阿弟,你不是要过继吗?”
      白竹扔下几块金子便离开了,一句话也没说。
      他需要子嗣传承,可他和妻子实在没有心思重新抚养一个孩子了,而且让小孩子和他们这样的心死之人住在一起也是折磨。
      他留下的财帛足够一个孩童长到娶妻生子了,只要名义上过得去就是了。
      林青视线模糊,她试着拿起梭子继续织布眼前却一片散不去的迷雾,白竹也不劝她,这个时候他们都需要安静。
      织布机嘎吱嘎吱地运转起来,线缕胡乱地织结起来,杂乱无章。
      白竹感到身体空荡荡的,他曾经夺去无数人的生命,每一次出征都有再无法回家的儿郎,可他从未想过原来在自己身上是如此空旷。
      不是悲伤,该流的眼泪已经流了,而是空,什么都没有的空。
      再多的军功再高的爵位也无法填补,白竹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他久违地梦到了二十年前的往事,唐昭王言笑晏晏:“白竹,你会是最锋利的唐剑。”
      他跪下:“是的,臣会是大王最锋利的剑。”
      可年少的唐王摇摇头:“你是唐国的剑,不是孤的剑。”
      他要把白竹打造成专属于唐国的利刃,不是为他一人服务,而是永远为唐国而战。只有这样,宝剑的锋锐才能长存。
      剑是会锈蚀弯折的,如果主人不爱惜,削铁如泥的利剑也会变为废铁,所以手执宝剑的人不能堕落。
      每一任唐王都是不同的,他们也会老去犯糊涂,可宝剑不能跟随,白竹必须是孤臣,他要听从唐王,更要听从唐国。
      可利刃丧失了自己的剑鞘,唐王亲自来了白家,这里和主人关内侯的爵位相比朴素非常,沙盘地图和兵器随意地散乱着。
      她安抚道:“将军,您还年轻,想来再有子嗣也不难。”
      白竹太息道:“臣已过继一子,大王不必忧心。”
      若是过继能解决问题为何还要叹息呢?
      唐王不知道父母是怎样爱子的,她的母亲在回忆中多数时候是疯癫的,深宫生活和母家的破落让她心碎。
      但她还是很爱自己的孩子,春天时她会采来桃花戴在女孩的头上,秋季为她缝制厚实的衣裳,给她梳理贵族女子的发髻。
      可她死了,幼小的女孩拼命想记住母亲,却发现自己在逐渐遗忘,她日日思考赋税和军队,母亲的影子也愈发模糊。
      如果做个任人摆布的公主大概就不会忘记了,无所事事的生活会放大痛苦,尤其是少年的苦难。
      唐王也长叹:“将军,我曾听老师提及,崔先生的药给其他患了和先王一样的病的病人服用几乎都能治愈,可先王只是缓解而不能痊愈,将军可知为何?”
      “大概是因为先王病的更严重?”
      白竹对唐昭王什么病不清楚,但后来上朝时他能听到急促的呼吸。
      唐王笑笑:“因为他的天命就是英年早逝,留给唐国好的局面,同时老师也不能活太久。将军,人无法对抗天命。”
      她不要农夫信是因为唐国只能有唐王一个太阳,一位神只,可她却是相信的。
      凡人何以知天?祭司献上一生也只能得一位神明的启示,占卜也非人人可学,君王更不能得知天意。
      “多谢大王开解。”
      白竹有了安慰妻子的理由,心头的沉重缓解一二,唐王也不能多留,她的事情很多。<

第202章 何以知天[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