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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闻铃[2/2页]

短刀集 纸上谈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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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无眉收起银针,从腰间解下一个小葫芦,倒出一粒红色药丸,“吃下去。”
      韩旬接过药丸,吞下。
      药丸很苦,苦得让人清醒。
      “谢谢。”
      他说。
      柳无眉挑了挑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韩旬也会说谢谢?”
      韩旬不理会她的调侃:“青衣人现在在哪?”
      “怎么?急着去送死?”
      柳无眉冷笑,“你的毒刚清了一半,现在动手,必死无疑。”
      “我不怕死。”
      “我怕你死。”
      柳无眉说完,似乎意识到失言,别过脸去,“至少不是现在。”
      韩旬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根,忽然觉得伤口没那么疼了。
      雨声渐小,但天色更暗了。
      屋里没有点灯,两人的脸都隐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你变了。”
      柳无眉突然说。
      “哪里变了?”
      “三年前的韩旬,不会说谢谢,也不会问别人意见。”
      柳无眉的声音很轻,“他会直接提剑杀上门去,不管对方是谁。”
      韩旬沉默。
      她说得对,他变了。
      三年的隐居生活,磨平了一些棱角,也让他明白了一些道理。
      比如,有些仗,不必急着打。
      比如,有些人,不必急着杀。
      比如,有些话,不必急着说。
      “青衣人背后有人。”
      柳无眉说,“血饮剑不是他能炼成的。”
      “谁?”
      “不知道。”
      柳无眉摇头,“但一定是个可怕的人。能在三年内把青衣人调教成这样...”
      韩旬想起青衣人说的“无剑之境”。
      那不是青衣人自己的领悟,一定是有人指点。
      “我会查清楚。”
      他说。
      “我们。”
      柳无眉纠正道。
      韩旬看向她:“这不关你的事。”
      “从我救你那刻起,就关我的事了。”
      柳无眉站起身,走到窗前,“江湖上都说,柳无眉救了韩旬一命,韩旬欠她一条命。”
      “我不欠任何人的。”
      “你欠我的。”
      柳无眉转身,月光透过窗纸,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不只是命。”
      韩旬心头一震。
      他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三年前那个雨夜,他离开时,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我...”
      “不必说。”
      柳无眉打断他,“我来不是为了听道歉的。”
      “那为什么?”
      “为了这个。”
      柳无眉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放在桌上。
      玉佩通体碧绿,上面刻着一个“韩”字。
      韩旬瞳孔收缩:“这是...”
      “你父亲的遗物。”
      柳无眉说,“三年前你走得太急,落在我这里了。”
      韩旬拿起玉佩,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
      这块玉佩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他一直贴身携带。
      “谢谢。”
      他又说了一遍。
      柳无眉摇摇头,走向门口:“三天后,青衣人会在‘听雨楼见一个人。”
      “谁?”
      “不知道。但一定很重要。”
      柳无眉撑开伞,“我会去查。你好好养伤。”
      “小心。”
      柳无眉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消失在雨幕中。
      韩旬握着玉佩,听着渐远的脚步声。
      雨又大了,敲打着屋顶,像无数细小的马蹄声。
      他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旬儿,剑是凶器,但握剑的人,可以不是凶人。”
      他当时不懂。
      现在,似乎懂了一些。
      窗外,雨幕中隐约传来铃声。
      清脆,悠远,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就在耳边。
      韩旬走到窗前,极目远眺。
      雨雾朦胧中,似乎有一个身影,撑着红梅伞,腰间系着一串银铃。
      铃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雨声中。
      韩旬关上窗,回到床上。
      肩上的伤口已经不疼了,但心里某个地方,却隐隐作痛。
      他吹灭蜡烛,在黑暗中躺下。
      雨声是最好的催眠曲,但他却异常清醒。
      三天后,听雨楼。
      青衣人,以及他背后的人。
      韩旬握紧了玉佩。
      这一次,他不会手下留情。
      夜雨依旧,铃声已远。
      但有些东西,一旦响起,就再难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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