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捋着胡子,眉头拧成了疙瘩,脑子里像转着精密的机关齿轮,开始疯狂复盘——苏言最早是旭东的俗家弟子,后来才归到他门下。
旭东那老小子虽然爱逛勾栏,但在蓬莱阁时也是有点本事的,炼丹和术法都还算拿得出手。
难道是旭东偷偷给苏言传了画符的秘诀?
可转念一想,墨谷子又摇了摇头:“不对不对,旭东那老小子最不耐烦画符,当年让他帮忙画张简单的清心符,他都能画得歪歪扭扭,还找借口说‘符纸硌手。他怎么可能教出这么厉害的徒弟?”
排除了旭东,墨谷子的目光落在了案上的高阶符样上——这可是云阳师祖传下来的宝贝,苏言修改符样时用到的机关原理,连他都得琢磨半天,苏言一个刚接触机关术的小子,怎么会懂这么深?
“难道……是师祖偷偷传艺?”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墨谷子的眼睛瞬间瞪圆,古板的脸涨得通红,
“好啊!云阳师祖偏心!当年传我符样时还说‘要靠自己琢磨,结果偷偷给苏言传了秘诀!不行,我得找旭东问问清楚,要是他知道什么,非得让他说出来不可!要是他不说,我就……我就跟他没完!”
墨谷子越想越气,抓起案上的机关拐杖,“噔噔噔”地就往外走,脊梁挺得比平时还直,活像个要去讨公道的老秀才,眼神里满是“我一定要问出真相”的决绝。
墨谷子一路打听旭东的下落,最后在扬州最有名的妙音坊门口停住了脚步。
粉色纱灯在风里晃悠,丝竹声混着女子的笑声飘出来,像勾人的钩子。他攥紧机关拐杖,指节都泛了白:“旭东那老小子,竟然躲在这里!”
刚迈进门槛,香风就裹着脂粉气扑过来,墨谷子猛地屏住呼吸,鼻子里还是钻进一股甜腻的味道,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三个穿水红衫子的女子立刻围上来,手还想往他胳膊上搭:“道长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
“别碰我!”墨谷子往后跳了一步,道袍下摆都掀了起来,脸涨得通红,
“我找旭东!旭东道人在哪?”
“哟,墨老鬼?你怎么来了?”二楼雅间传来旭东的声音,他探出头,手里还端着个酒盏,身边倚着个穿绿裙的女子,
“快上来坐!红姑,给我这老伙计添个座!”
墨谷子踩着楼梯往上走,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铜片上。
进了雅间,他一眼就看见旭东搂着红姑的腰,桌上摆着两碟小菜,一壶酒快空了。
“旭东!你还有心思喝酒!”墨谷子把拐杖往地上一戳,
“我问你,苏言画符的本事是不是你教的?师祖是不是偷偷传了他秘诀?你今天不说清楚,我……”
“哎哎哎,先别急啊!”旭东笑着把他按在椅子上,满满倒了杯酒递过去,
“什么秘诀不秘诀的,先喝口酒润润嗓子。你看你,跑这么快,脸都红了。红姑,给墨道长唱段《采莲曲》,让他松快松快。”
墨谷子盯着酒杯里晃动的酒液,心里的机关齿轮又转起来:“他故意转移话题,还让女子唱歌……这是考验我的定力!对,肯定是!他知道我不懂这些,想让我分心!”
他接过酒杯,梗着脖子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像火一样烧过喉咙,他猛地咳嗽起来,眼泪都呛出来了。
“慢点喝!”旭东拍着他的背哈哈大笑,“这是扬州的‘烧刀子,烈得很!你这老小子,平时除了铜屑就是符纸,哪喝过这个?”“少跟我来这套!”
墨谷子擦了擦嘴,板着脸,“我问你,苏言的事……”
“来来来,再喝一杯!”
旭东又给了他满上,“喝了这杯,我就跟你说。”
墨谷子盯着酒杯,心里犯嘀咕:“他肯定是想灌醉我,让我问不出真相!我得忍住!”
可手还是不听使唤地端起酒杯,又喝了下去。
一杯接一杯,墨谷子的眼神渐渐发直,嘴里还断断续续地问:“苏言……师祖……秘诀……”
最后“咚”的一声,趴在桌上不动了。
旭东看着他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这老鬼,喝这么点就醉了。红姑,让人把他扶到客房去,别着凉了。”
第二天清晨,墨谷子在陌生的锦被里醒来,头疼得像被机关锤砸过。
他坐起来,看着雕花的床顶,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我在哪?”昨晚的画面碎片般涌出来——妙音坊、旭东的笑脸、辛辣的酒、红姑的歌声……他猛地一拍大腿:
“糟了!我被旭东灌醉了!他用酒考验我,我没通过!”
他踉踉跄跄地走出客房,正好碰到揉着太阳穴的旭东。
“墨老鬼,醒了?”旭东笑着递过一杯茶水,“昨晚喝得不少啊,要不要再喝两杯醒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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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谷子接过茶水,一口灌下去,眼神瞬间清明了几分:
“你别想再用酒蒙混过关!今天我不喝醉,你必须告诉我苏言的事!”
“行啊,”旭东挑眉,“想知道?那就跟我来,今天咱们好好喝,你赢了我就说。”
又到了妙音坊,旭东点了一桌子菜,还加了两壶酒。
“今天咱们换个玩法,”旭东举起酒杯,“我唱首歌,你喝一杯;你问个问题,我喝一杯。怎么样?”
墨谷子心里一动:“他这是换了考验方式!想让我在声色里保持清醒!我不能输!”
旭东清了清嗓子,唱起了扬州小调,声音还挺好听。
唱完,他把酒杯递到墨谷子面前:“该你了。”
墨谷子接过酒杯,犹豫了一下,还是喝了:“我问你,苏言是不是……”
“别急啊,”旭东打断他,自己也喝了一杯,
“我还没问你呢。你说,我这歌好不好听?”
“不好听!”墨谷子硬邦邦地说,“我问你……”
“不好听也得喝一杯!”旭东又给他满上,
“这是规矩。”墨谷子没办法,只能又喝了一杯。
就这样,旭东要么唱歌,要么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墨谷子喝了一杯又一杯,最后又醉倒在桌上。
旭东看着他,无奈地笑了:“这老鬼,怎么这么死脑筋。”
第三天,墨谷子醒来时,腰都酸了。
他扶着墙走出客房,眼神却依旧坚定:“今天我一定要赢!不能再被他灌醉!”
到了妙音坊,旭东已经在等他了,桌上摆着三壶酒。
“墨老鬼,今天是最后一天,”旭东笑着说,“咱们一口闷,谁先倒下谁输。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件事。”
“好!”墨谷子攥紧拳头,“我要是赢了,你就得告诉我苏言的事!”
两人端起酒杯,同时喝了下去。一杯、两杯、三杯……墨谷子的手开始发抖,视线也模糊了,可他还是硬撑着:
“我……我没醉……你说……苏言……”
“墨老鬼,你不行了。”旭东拍了拍他的肩膀,
“认输吧。”“我不认输!”
墨谷子还要再喝,却被旭东拦住了。“别喝了,”旭东无奈地说,“你都站不稳了。”墨谷子晃了晃,最后还是倒在了椅子上,彻底醉了。
旭东看着他,摇了摇头,让人把他送回了工坊。
专注研究第四天早上,苏言正在工坊里研究机关图纸,白骠跑了进来,笑得前仰后合:
“师兄!你知道吗?墨长老和旭道长这三天可热闹了!”
“怎么了?”苏言头也没抬,手里还拿着笔在图纸上画着。“墨长老去找旭道长问事,结果旭道长带他去了妙音坊!”
白骠捂着嘴笑,“听说墨长老每天都被喝得大醉,今天早上回工坊时,腰都直不起来了,还说什么‘没通过考验!”
苏言这才抬起头,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墨长老还真是……执着。不过他和师父能一起喝喝酒,也挺好。”
说完,他又低下头,继续研究图纸:“我这张机关符的图纸快画好了,等画完了,给墨长老看看,让他指点指点。”
白骠看着他专注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师兄,你就不好奇妙音坊是什么样吗?”
“有什么好奇的,”苏言笑着说,“研究图纸可比那些有意思多了。”
墨谷子在工坊里躺了半天,头疼得还是厉害,腰也酸得直不起来。
他看着案上的符纸,心里满是挫败:
“可恶!旭东那老小子太厉害了!我斗不过他……”
就在这时,苏言拿着几张图纸走了进来,笑着说:“墨长老,您看我画的机关符图纸怎么样?我在里面加了您之前说的齿轮原理,还改进了符纹的角度,您给指点指点?”
墨谷子抬起头,看到图纸上密密麻麻的符纹和机关标注,眼睛瞬间亮了。
他挣扎着坐起来,虽然腰还是疼,但眼神里却燃起了斗志:“你这小子,竟然敢改进齿轮原理?让我看看!要是有不对的地方,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他接过图纸,凑到灯前仔细看,嘴里还念叨着:“这里的齿轮咬合角度不对,会影响灵气传输……还有这里的符纹,应该再调整一下……”
至于斗酒失败的懊恼,早就被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在技术和画符面前,其他的事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了。
他挺直腰板,虽然还是有点疼,但脊梁却比平时更直了:
“苏言,你这图纸画得还行,但还有很多改进的地方。咱们一起琢磨琢磨,一定要把这机关符做到最好!”
苏言笑着点头:“好!多谢墨长老!”工坊里,铜屑又开始跳动,符纸和图纸铺了一桌,两个专注的身影在灯下拉得很长,空气中满是专注和热情——这才是墨谷子真正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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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倔强的老夫子[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