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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咸阳钟楼的最后烽火[1/2页]

一统天下的帝王 天苍山脉的苍沼桐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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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阳宫阙的余烬尚未冷却,渭水畔的钟楼孤影已被楚军火矢钉穿。
     >白发老乐师赢无咎的枯手最后一次抚过十二枚青铜编钟,断裂的钟锤敲响变调的《秦风·无衣》——那不成曲的悲鸣,是帝国为自己送葬的挽歌。
     >当骊山地脉深处的震动沿着钟楼基柱攀爬而上,最高处那枚象征“水德”的玄色大钟骤然裂开蛛网般的细纹,如同关中大地无声的龟裂。
     
     咸阳城在燃烧。
     烈焰如同贪婪的金红色巨兽,吞噬着宫阙的飞檐斗拱,舔舐着府库的厚重门楣,将昔日繁华的街巷化作焦黑扭曲的骨架。浓烟如同垂死的黑龙,翻滚着、纠缠着,遮蔽了铅灰色的天穹,将整个城池笼罩在一种硫磺与焦糊混合的、令人窒息的末日气息中。唯有渭水,这条哺育了秦人祖祖辈辈的河流,依旧在城北呜咽流淌,浑浊的河水倒映着冲天的火光,如同流淌的熔岩。
     在渭水南岸,距离已成火海的咸阳宫核心区约三里处,一座巍峨的高台拔地而起,如同刺向燃烧苍穹的孤绝长枪。这便是咸阳钟鼓楼。它并非宫室,却是帝国心脏搏动的象征。三层重檐歇山顶的楼阁,通体以巨大的青条石筑基,其上则是坚固的楠木梁柱结构。飞檐如翼,斗拱森严,在平日里,它俯瞰着帝都的万家灯火,聆听着市井的喧嚣。而此刻,它成了这座濒死城池最后、最醒目的灯塔,也成了楚军毁灭狂潮中,必须拔除的眼中钉。
     火光勾勒出钟楼孤绝的剪影。它尚未被火焰直接吞噬,但死亡的气息已如跗骨之蛆。楼下,黑压压的楚军如同决堤的蚁群,嘶吼着、咆哮着,将这座孤楼围得水泄不通。箭矢如蝗,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密集地钉在厚重的木门、包铜的窗棂和坚硬的石基上,发出沉闷而令人心悸的“咄咄”声响。巨大的、裹着浸油麻布的攻城槌,在数十名赤膊壮汉的号子声中,如同攻城巨兽的犄角,一次又一次地、沉重地撞击着钟楼底层那两扇包覆着厚厚青铜皮和密集铜钉的楠木大门!
     “咚!咚!咚!”
     每一次撞击,都如同巨锤擂在濒死巨兽的心脏上。整座钟楼都在随之震颤!灰尘簌簌地从高处的梁木缝隙中震落。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板上包裹的青铜皮在巨大的冲击下扭曲变形,铜钉被震得松动、脱落。门后,隐约传来秦人守军压抑的怒吼和沉重的抵门声。
     “顶住!给老子顶住!” 一个浑身浴血、甲胄残破的秦军百将(王离旧部)嘶声咆哮,用肩膀死死顶住一根抵在门后的巨大撞木,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混合着血水从脸颊滑落。他身边,仅存的几十名守军——有须发皆白的老兵,有脸上稚气未脱的少年徒兵,甚至还有几个穿着低级文吏服饰、此刻却紧握着青铜剑的书生——都拼尽全力,用身体、用能找到的一切重物,死死抵住那两扇在狂暴撞击下呻吟欲裂的大门。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绝望,但眼底深处,却燃烧着一种近乎殉道者的决绝光芒。身后,是通往钟楼顶层的阶梯,那里,有他们必须守护到最后一刻的东西。
     钟楼顶层。
     这里没有刀光剑影,却弥漫着另一种更加沉重、更加悲怆的气氛。巨大的空间被十二枚大小不一、按音律高低排列的青铜编钟所占据。这些编钟,是秦人祭祀天地、宣告时辰、激励军心的礼乐重器,更是帝国威严的象征。最大的一枚,通体玄黑,厚重无比,象征着“水德”,静默地悬挂在钟架的最中央,如同沉睡的巨兽。其余的编钟,按照黄钟、大吕等十二律吕依次排列,在从高窗缝隙透入的、摇曳不定的火光映照下,散发着古老而庄重的幽光。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混合着桐油保养木架的气息、青铜金属的微腥以及下方不断传来的血腥和硝烟味道。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悲怆感,如同实质的浓雾,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身处顶层的人心头。
     白发苍苍的老乐师赢无咎,穿着一身早已洗得发白、却依旧整洁庄重的玄端深衣,如同枯木般静立在编钟架前。他是秦室远支宗亲,更是侍奉了秦国三代君王的太乐令。此刻,他那张布满深刻皱纹、如同风干橘皮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沉痛。浑浊的老眼,如同两口枯井,深不见底,倒映着窗外跳跃的、焚城的火光。那双曾抚弄过无数妙音、校准过无数音律的枯瘦双手,此刻正微微颤抖着,指尖缓缓拂过离他最近的一枚编钟冰冷光滑的钟体表面。那触感,冰凉刺骨,仿佛触摸着帝国正在迅速冷却的尸身。
     “大人……”一个同样须发皆白、抱着断裂钟锤的老乐工声音哽咽,布满老年斑的手颤抖着,将一柄沉重的、顶端包裹着软木的青铜钟锤递给赢无咎。锤柄上沾满了汗水和血渍,锤头有新鲜的撞击裂痕,显然是刚刚经历了惨烈的搏斗。
     楼下传来的撞击声、喊杀声、箭矢破空声更加猛烈了!整座钟楼都在剧烈的震颤!梁柱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灰尘和细小的木屑如同雪片般从头顶簌簌落下!一扇高窗被一支燃烧的火箭射穿,带着火焰的箭矢“夺”地钉在一根粗大的楠木梁柱上,火焰迅速舔舐着干燥的木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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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不住了。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噬咬着顶层每一个人的心。几个年轻的乐工学徒面无人色,身体筛糠般颤抖,恐惧的泪水无声滑落。
     赢无咎缓缓地、极其郑重地接过了那柄断裂的钟锤。他的动作缓慢而沉重,仿佛那钟锤有千钧之重。他的目光,终于从窗外那毁灭一切的烈焰上移开,落在了眼前这十二枚沉默的青铜编钟上。那浑浊的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碎裂,又在碎裂的尘埃中,燃起一点微弱却异常执拗的星火。
     他不再看任何人,也不再理会楼下那越来越近的死亡喧嚣。他佝偻的脊背,竟在这一刻奇迹般地挺直了几分。他双手紧握住那柄带着裂痕的钟锤,布满青筋的枯瘦手臂爆发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力量。
     他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浓重的焦糊味和血腥气直冲肺腑。他猛地扬起双臂!
     “咚——!!!”
     钟锤并非落向音色最准、最洪亮的大钟,而是狠狠地、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砸在了悬挂于钟架角落、一枚相对较小、音色也略显沙哑的青铜“蕤宾”钟上!
     一声沉闷、嘶哑、甚至带着破音的钟鸣,骤然炸响!这声音并不洪亮,甚至有些难听,却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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