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失控的野兽,疯狂地涌入大殿!殿内垂落的巨大玄色帷幕被瞬间掀起,狂乱地飞舞!那九支巨大的牛油烛在狂风中发出濒死的哀鸣,其中三支“噗”地一声彻底熄灭!剩下的几支火焰被压得几乎贴到灯芯,光线骤然暗淡,殿内瞬间陷入半明半灭的恐怖光影之中!
胡亥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惊恐万状地抬起头,瞪大的眼睛几乎要裂出眼眶,死死地望向那洞开的、如同巨兽狰狞大口的殿门!
风雨如晦的门外,一片赤红!不是旗帜,而是无数支在风雨中跳跃燃烧的火把!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一张张冰冷、肃杀、毫无表情的脸孔!他们身披被雨水淋得湿透、却依然闪烁着冰冷寒光的黑色铁甲,手中紧握着出鞘的环首刀、长戈、劲弩!刀锋戈尖上,淋漓的鲜血正被雨水冲刷,汇成一道道淡红色的溪流,淌落在殿门内光滑的黑石地面上,迅速晕开一片刺目的猩红!浓烈的、新鲜的血腥味混合着雨水的湿冷,瞬间充斥了整个大殿!
为首一人,身高八尺,魁梧如山,身披精良的黑色鱼鳞重甲,甲叶上沾满了暗红的血污和泥泞的雨点。他头盔下的脸庞如同刀劈斧凿般冷硬,下颌线条紧绷,正是郎中令阎乐!他手中倒提着一柄宽厚沉重的青铜长剑,剑尖犹自滴落着温热的血珠,在冰冷的地面上砸开一朵朵小小的血花。他一步踏入殿内,沉重的铁靴踏在混合着雨水和血水的黑石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如同战鼓擂在每个人的心上!他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和一种近乎残忍的漠然,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瞬间穿透昏暗的光线,牢牢锁定了御榻上那个如同受惊鹌鹑般瑟瑟发抖的身影!
“陛——下——!”阎乐的声音如同金铁摩擦,冰冷而洪亮,在空旷死寂、只剩下风雨呼啸的大殿中轰然回荡,“臣——奉——丞——相——钧——旨!”他刻意将每个字都咬得极重,如同重锤敲击,“清——君——侧!诛——除——祸——乱——宫——闱——之——奸——佞!”
“奸佞?什么奸佞?奸佞在哪里?”胡亥被这杀气腾腾的宣告吓得魂飞魄散,他猛地从御榻上跳起,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剧烈摇晃,几乎站立不稳。他慌乱地挥舞着枯瘦的手臂,指向那些瘫软在地、抖如筛糠的年轻宦官,“是他们吗?是他们吗?丞相要诛杀的是他们?快!快!阎乐!快把这些奸佞给朕拿下!拿下!”他语无伦次,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孩童般的惊惶和急于撇清的谄媚,试图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然而,阎乐那双冰冷的、毫无感情波动的眼睛,却如同在看一个死人。他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极其残酷、如同刀锋般的冷笑。他没有理会胡亥的指认,甚至没有再看那些吓得屎尿齐流、瘫软在地的宦官一眼。他那锐利如刀的目光,依旧死死地、牢牢地钉在胡亥那张因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上!
“陛下,”阎乐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寒冰中捞出,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气,“丞相有令,祸乱朝纲、危及社稷之元凶巨恶……便是陛下身边……最为亲近之人!”他刻意顿了顿,冰冷的视线如同无形的绳索,将胡亥死死捆住,“此人……蛊惑圣听,残害忠良,致使天下板荡,烽烟四起……其罪——当诛九族!”
“最亲近之人?九族?”胡亥的脑子如同被重锤击中,一片空白。他茫然地环顾四周,除了那几个瘫软的宦官,殿内空空如也。他下意识地指向自己空荡荡的身侧,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谁……谁?丞相指的是谁?朕……朕身边……只有……”
阎乐向前重重踏出一步!铁靴踏在血水混合的地面上,发出更加沉闷的巨响!他手中滴血的长剑猛地抬起,剑尖带着千钧之力,直直地指向御榻上孤零零的胡亥!那冰冷的、犹带血光的剑锋,如同死神的请柬,在昏暗摇曳的烛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
“陛下!”阎乐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和冰冷的宣判,“此獠……便是陛下您——自身啊!”
“轰——!”
胡亥只觉得一道无形的闪电狠狠劈中了他的天灵盖!他身体猛地一晃,眼前瞬间一片漆黑,耳中嗡嗡作响,只剩下阎乐那如同丧钟般的宣判在脑海中疯狂回荡!自身?元凶巨恶?诛九族?赵高……赵高要杀他!要杀他这个皇帝!这怎么可能?!他可是皇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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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可能!朕是皇帝!朕是天子!是受命于天的皇帝!”胡亥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爆发出最后一丝源自帝王身份本能的、歇斯底里的反抗。他猛地挺直了摇摇欲坠的身体,蜡黄的脸上因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涌起一抹病态的潮红,声音尖利得几乎要撕裂自己的喉咙,对着阎乐和他身后那片沉默肃杀的甲士狂吼:“朕有传国玉玺!朕有天命!赵高……赵高他不过是我胡家的一条狗!一条狗!他敢弑君?!他敢——!”他一边嘶吼着,一边踉跄着后退,脚下被滑落的锦衾绊了一下,险些摔倒。他慌乱地伸手,想去抓取御榻旁案几上那方象征着至高权力的、温润洁白的和氏璧玉玺,仿佛那是他最后的护身符。
“哼!”阎乐鼻腔中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如同看着一只徒劳挣扎的蝼蚁。他眼中最后一丝伪装也彻底剥去,只剩下赤裸裸的、如同看死人般的漠然和杀意。他不再废话,猛地一挥手!
“拿下!”
随着阎乐这声冰冷的命令,他身后如狼似虎的甲士瞬间动了!如同出闸的黑色洪流,挟着刺鼻的血腥气和冰冷的雨水气息,沉默而迅猛地扑向御榻!沉重的铁靴踏地的声音汇聚成一片沉闷的雷鸣!刀光闪烁,戈影森森!
“护驾!护驾啊!”胡亥发出绝望的、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叫!他身边仅存的那几个年轻宦官,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有半分勇气,连滚带爬地试图向殿角逃窜。
然而,已经太迟了!
两名身强力壮、如同铁塔般的甲士,如同抓小鸡般,轻而易举地将枯瘦如柴、毫无反抗之力的胡亥从御榻上拖了下来!他们的铁臂如同冰冷的铁箍,死死钳住胡亥的手臂和肩膀,巨大的力量几乎要将他的骨头捏碎!胡亥的双脚离地,徒劳地在冰冷的、沾满血水的地面上蹬踏着,宽大的玄色龙袍被粗暴地撕裂、拖拽,狼狈不堪。
“放开朕!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朕要诛你们九族!九族!”胡亥疯狂地扭动着身体,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咒骂,口水混合着泪水鼻涕喷溅而出。但他的挣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可笑而徒劳。
“陛下,”阎乐缓缓走到被死死钳制、如同待宰羔羊般的胡亥面前。他高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将胡亥完全笼罩。他俯视着眼前这张因恐惧和愤怒而扭曲变形、涕泪横流的脸,眼中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有一种执行任务般的冰冷。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如同毒蛇吐信,清晰地钻入胡亥的耳中:“丞相让臣……给陛下带句话。”
胡亥的挣扎和咒骂戛然而止,他惊恐地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阎乐那张近在咫尺的、如同岩石般冷硬的脸。
阎乐凑得更近,冰冷的呼吸几乎喷在胡亥脸上,一字一句,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入胡亥的心脏:“丞相说……沙丘宫那碗加了料的参汤……陛下……喝得可还香甜?”
沙丘宫?!参汤?!
胡亥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身体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血液和力气,猛地僵直!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比殿外的秋雨更加刺骨百倍,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尘封的、被他刻意遗忘的、最深的恐惧和罪恶,如同开闸的洪水,疯狂地冲垮了他最后一丝理智的堤坝!原来……原来沙丘宫那晚……父皇的突然病重……那碗他亲手奉上的参汤……赵高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这一切的一切……竟都是……都是……
“不——!!!!”一声凄厉到极致、仿佛灵魂都被撕裂的惨嚎,猛地从胡亥喉咙深处爆发出来!这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悔恨、恐惧和被彻底玩弄、背叛的绝望!他双眼翻白,身体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地抽搐起来!
“送陛下——上路!”阎乐直起身,冰冷的目光扫过胡亥崩溃扭曲的脸,如同在看一件即将被处理的垃圾。他毫无感情地吐出最后的命令。
钳制着胡亥的甲士会意,其中一人猛地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死死捂住了胡亥仍在发出“嗬嗬”嘶鸣的嘴巴!另一人则如同铁钳般,粗暴地拧住胡亥的脖颈,将他整个人如同拖死狗般,拖向大殿中央那根巨大的、在昏暗烛光下闪烁着幽暗金属光泽的青铜仙鹤灯柱!
“唔……唔唔……!”胡亥的喉咙被死死扼住,嘴巴被捂住,只能发出绝望而沉闷的呜咽。他枯瘦的身体徒劳地挣扎着,双腿在空中乱蹬,宽大的龙袍被拖曳在地上,沾满了血污和泥水。他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死死盯着那根越来越近的、冰冷的青铜灯柱,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丝最后的、难以置信的茫然。
他被拖到灯柱前。一名甲士面无表情地松开扼住他脖子的手,转而死死抓住他散乱黏结的头发,将他的头狠狠地、毫无怜悯地撞向那根冰冷坚硬、雕刻着繁复云雷纹的青铜灯柱!
“咚——!!!”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胆俱裂的巨响!
如同熟透的西瓜被重锤砸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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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的头颅与冰冷的青铜猛烈撞击!头骨碎裂的脆响被闷响掩盖,却如同魔音般清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猩红温热的鲜血混合着灰白色的脑浆,如同炸开的烟花,瞬间迸溅开来!喷溅在冰冷的青铜灯柱上,顺着繁复的纹路蜿蜒流淌!喷溅在周围甲士冰冷的铁甲和毫无表情的脸上!喷溅在光滑如镜的黑色水磨石地面上,迅速汇成一片粘稠的血泊!
胡亥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烂泥,瞬间瘫软下去。那双曾经充满骄纵、后来只剩下恐惧和绝望的眼睛,在最后一刻,死死地、涣散地望向殿顶那绘满了日月星辰的藻井。瞳孔深处,最后一点微弱的生命之光,如同风中残烛,倏然熄灭。
大秦帝国的二世皇帝,胡亥,头颅以一个极其扭曲的角度歪在一边,软软地瘫倒在那根巨大的、沾满了他自己鲜血和脑浆的青铜仙鹤灯柱之下。那灯柱上,九支残存的牛油烛,火焰在穿堂风中依旧疯狂地摇曳着,将灯柱上那蜿蜒流淌的、新鲜温热的血迹,映照得如同地狱中盛开的、妖异而绝望的曼珠沙华。
阎乐面无表情地看着脚边那具迅速冷却、头颅破碎的尸体,如同在看一堆无用的垃圾。他抬起手,用沾着胡亥脑浆和血迹的手背,随意地抹了一下溅到自己脸颊上的温热液体。然后,他缓缓转过身,冰冷的、毫无波澜的目光扫过殿内那些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如同石雕般僵立原地的宦官宫女,最后落在洞开的、风雨交加的殿门外。
“逆贼胡亥,畏罪自戕!”阎乐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块,在死寂的大殿中轰然响起,宣布着一个时代的终结,也开启了一个更加血腥混乱的序幕。“传令——封锁宫禁!飞马禀报丞相——祸首已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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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望夷宫变的青铜灯柱[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