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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东海郡的盐枭暴动[1/2页]

一统天下的帝王 天苍山脉的苍沼桐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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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山阴官冶监的熔炉刚刚吐出第一具铁犁,东海之滨的盐滩却燃起了血色的烽烟。**
     > 嬴政指尖捏着一粒染血的粗盐,咸涩与铁锈味在唇齿间弥漫。
     > “盐吏剥皮,盐丁断炊?”他喉间滚出低沉的冷笑,指腹碾碎盐粒,粉末簌簌落入案上摊开的《盐铁专营律》竹简缝隙,“朕的盐法,倒成了他们的刮骨刀!”
     > 阶下,治粟内史伏地如筛糠。他知道,这份沾着灶户血泪的密报,正灼烧着帝国“盐铁专营”的国策根基。
     > 窗外海风送来隐约的咸腥,而千里之外的朐县盐场,煮盐的牢盆已被掀翻。老灶户赤脚踏在滚烫的盐卤里,举起豁口的盐耙嘶吼:“砸了官仓!分了盐山!这咸苦的命,不要也罢!”
     
     咸阳宫阙的深秋,被一股挥之不去的铁腥气笼罩。章台宫暖阁内,巨大的青铜蟠螭纹火盆烧得正旺,通红的炭块驱散了寒意,却驱不散御案后帝王眉宇间那层比铅云更沉的阴郁。嬴政并未批阅奏牍,他面前摊开的,是来自会稽郡山阴县、用八百里加急呈上的第一份“官冶监”奏报。奏报旁,静静躺着一件器物——并非锋利的兵器,而是一具粗糙、沉重、带着新铸毛刺的铁犁铧。
     犁铧通体黝黑,形制笨拙,表面布满砂眼和气孔,边缘处甚至能看到未完全熔化的、来自不同兵器的金属残片痕迹。它沉重地压在光洁的御案上,如同一块丑陋的、来自东南的血痂,无声地宣告着吴越剑魂的彻底湮灭。嬴政的手指,修长而稳定,缓缓拂过犁铧冰冷粗糙的表面,指尖感受着那凹凸不平的颗粒感和残留的铸造余温。他的目光深如寒潭,倒映着这具由无数神兵利刃熔铸而成的农具,嘴角那抹惯有的冰冷弧度,此刻却显得有些僵硬,仿佛在咀嚼某种难以言喻的滋味——是胜利的余韵?还是毁灭后的空茫?
     “陛下,” 中车府令赵高的声音如同幽谷回音,再次在死寂的暖阁中响起。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紧绷,甚至有一丝极力压抑的惊惶。他双手捧着的,并非铜匦密匣,而是一个粗陋的、用海边渔村常见的厚实陶罐!罐口用浸透桐油的麻布和湿泥层层密封,罐身沾满了干涸的泥浆和海腥咸湿的水渍,仿佛刚从某处滩涂淤泥中挖出。“东海郡朐(qú)县,八百里加急!密报……以此罐呈送!”
     陶罐!不是帛书,不是竹简,甚至不是铜匣!而是沾满海泥的粗陶罐!这种传递方式本身,就透着浓烈的不祥与诡异!
     嬴政的目光瞬间从铁犁铧上移开,如同被毒蛇吸引的鹰隼,死死钉在那粗陋的陶罐上。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海腥、淤泥、汗水以及……一丝若有似无血腥味的咸湿气息,随着赵高的靠近,瞬间弥漫开来,与暖阁内的松炭暖香格格不入,令人作呕。
     “开。” 帝王的声音低沉,只有一个字,却带着千钧之力。
     赵高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将陶罐置于御阶之下。一名身材魁梧的郎卫上前,用特制的青铜小刀,谨慎地刮开封泥,挑开层层麻布。罐内并非文书,而是塞满了吸饱了海水的、脏污的粗麻布!郎卫用铜钳夹出湿漉漉、沉甸甸的麻布团,一层层剥开……
     当最后一层麻布被揭开,露出的东西,让暖阁内所有侍立的宦官宫女瞬间倒吸一口冷气,脸色惨白!
     那里面,是一小堆混杂着暗红色凝固血块的粗盐粒!盐粒颜色灰黄,颗粒粗粝,显然是最下等的海盐。而在盐粒之上,赫然压着一只被齐腕斩断的、枯槁黧黑、布满老茧和烫伤疤痕的——人手!断腕处血肉模糊,骨茬森白,早已被海水泡得发白发胀!断手的拇指和食指之间,还死死捏着一枚染血的、刻着“朐县盐丁丙字七三”字样的粗糙木牌!
     浓烈的血腥气和海腥咸臭味瞬间炸开!如同无形的重拳,狠狠砸在每个人的鼻腔和胃袋!
     “呕……” 一名年幼的内侍再也忍不住,捂住嘴干呕起来,被旁边的老宦官死死捂住嘴巴拖了下去。
     嬴政的身体纹丝未动,只有按在御案上的指关节,因为骤然发力而瞬间失去血色,变得惨白!他深潭般的眼眸中,风暴在无声地积聚、翻腾!那不是单纯的暴怒,而是一种被最底层蝼蚁以最惨烈方式挑衅权威的、冰冷彻骨的杀意!
     赵高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颤抖着双手,从那堆恐怖的盐粒和断手下方,抽出一卷同样被海水和血水浸透、边缘破烂的素帛。帛书上的字迹用烧焦的木炭写成,歪歪扭扭,力透帛背,充满了绝望与控诉:
     “东海灶户万千泣血上告:朐县盐监张禄,豺狼之心!苛政猛于海啸!**官定盐额,岁增三成!完额则鞭笞,不足则锁拿!** 牢盆(煮盐大铁锅)破损,不予更换,逼令灶户以瓦罐煮盐,三日方得一釜!**盐吏如虎,索贿无度。无钱纳贿,则夺盐抵数,灶户无盐换粮,阖家断炊!** 更有盐枭(私盐贩子)陈三刀,勾结盐监,以半价强收私盐,转手高价粜于黑市!灶户稍有不从,轻则毁灶殴人,重则沉尸盐沼!**今岁饥荒,海产不丰,薪柴价昂。张禄逼额如故,已锁拿灶户三百,杖毙七十!** 丙字七三号老灶户李老栓,因牢盆崩裂,盐卤尽毁,无力补额,被盐吏当众斩首示众!血溅盐场!此断手与血盐为证!**东海盐滩,已成炼狱!万民号泣,生路断绝!若朝廷再不发天兵,诛此獠,废苛政!我等盐丁,宁引卤水(高浓度盐水)自焚,亦不令妻儿饿毙于官仓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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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字泣血!句句控诉!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嬴政的瞳孔!
     “盐吏剥皮……盐丁断炊……斩手示众……引卤自焚……” 嬴政的声音如同寒冰地狱刮出的阴风,一字一句,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他猛地抓起御案上那枚染血的粗盐粒,狠狠塞入口中!
     “咯嘣!”
     坚硬的盐粒在帝王森白的齿间被瞬间碾碎!咸涩、苦腥、混杂着浓烈的铁锈味和死亡气息,如同最猛烈的毒药,瞬间在口腔中爆开,直冲脑髓!那不仅仅是盐的味道,那是东海灶户的血泪,是帝国盐政腐烂流脓的毒疮!是狠狠扇在“盐铁专营”这块煌煌国策基石上的、一记响亮的耳光!
     “朕的盐法!” 嬴政猛地将口中混着血丝的盐末狠狠啐在地上!如同吐出一口剧毒的脓血!他霍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烛火映照下投出巨大的、充满毁灭气息的阴影,瞬间笼罩了整个暖阁!他一把抓起案上那卷摊开的、由李斯亲手拟定、字字严谨的《盐铁专营律》竹简,狠狠砸向阶下早已闻讯赶来、此刻正匍匐在地、抖如风中落叶的治粟内史(掌管国家财政、赋税、粮食及盐铁专卖的最高官员)!
     沉重的竹简带着呼啸的风声,“啪”地一声狠狠砸在治粟内史面前的墨玉地砖上,编联的牛筋绳断裂,竹片如同受惊的蝴蝶般四散飞溅!
     “朕的盐法!”嬴政的声音如同受伤暴龙的咆哮,震得暖阁梁柱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是为了充盈国库!是为了断绝豪强!是为了利出一孔!是为了让天下人吃上便宜的官盐!”他一步踏下御阶,玄色锦袍的下摆如同死神的羽翼,拂过散落的竹简和那触目惊心的陶罐,“可到了你们手里!到了东海郡!到了那个叫张禄的盐监手里!它成了什么?!成了刮骨吸髓的刀子!成了盐枭勾结的温床!成了逼反朕的子民的催命符!”
     他猛地停在治粟内史面前,居高临下,目光如万载玄冰,刺入对方灵魂深处:“治粟内史!你告诉朕!朕每年从东海郡收上来的盐税,够不够买那三百个被锁拿的灶户的命?!够不够买那七十个被杖毙的冤魂?!够不够买这只被砍下来、扔在朕面前的断手?!嗯?!”
     “臣……臣万死!臣……臣督下不严!臣……臣即刻派御史彻查朐县!严办张禄!安抚……” 治粟内史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砖,汗水早已在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彻查?严办?安抚?”嬴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极致的嘲讽和暴怒,“等你的御史慢悠悠地走到东海,朐县的盐滩上,怕是连卤水都烧干了!灶户的骨头都化成灰了!” 他猛地一脚踢开脚边散落的竹简,厉声喝道:
     “传朕制诏!昭告东海郡及天下盐铁官署:”
     他每说一句,便如同在暖阁内投下一道雷霆:
     “其一:**朐县盐监张禄,剥皮虐民,勾结盐枭,罪证确凿!着即:剥皮实草(剥下人皮,填入草料示众),悬首盐场辕门!其三族,无论男女老幼,尽没为盐场官奴,永世煮盐!**”
     “其二:**盐枭陈三刀及其党羽,凡捕获者,无论首从,皆处以‘凿颠之刑(凿开头颅)!首级悬于郡县市门!家产尽数抄没,充入盐政!**”
     “其三:**东海郡守王贲(名将王翦之子,时任东海郡守),御下无能,坐视民变!削爵三级,罚俸三年!戴罪留任!若不能一月内平靖盐乱,提头来咸阳见朕!**”
     “其四:**即日起,东海郡所有官盐场,本年盐额减半!牢盆、薪炭,由少府监统一拨付,不得再令灶户自筹!盐吏索贿一钱者,斩!盐丁再有一人饿毙于盐场,该场盐监及佐吏,尽诛!**”
     冷酷无情的旨意,如同冰雹般砸下!剥皮实草!凿颠!削爵!减额!每一道旨意都沾满了浓烈的血腥味!治粟内史听得浑身冰凉,如同坠入万丈冰窟!
     嬴政的怒火并未平息,他猛地转身,指向御案上那具粗糙的铁犁铧,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森然:
     “还有!传旨少府监!山阴官冶监熔剑铸犁的工匠,分一半出来!给朕日夜赶工,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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