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34;这是...34;
34;重庆的威胁。34;顾承砚将信纸拍在桌上,照片里的自己正仰头看货轮起锚,额角还沾着木屑——那是被坠落的缆绳擦破的,苏若雪当时给他涂药时还掉了两滴眼泪。34;他们连这种陈年旧照都能翻出来,说明...我们的底,他们摸得透透的。34;
苏若雪的指尖抚过照片边缘,突然顿住:34;这背面有字。34;她翻过相纸,一行极小的钢笔字挤在角落:34;三日后,北站第三站台,穿灰布衫的挑夫会递话。34;
窗外传来汽车鸣笛,是周叔的福特车到了。
顾承砚把信纸和照片塞进铁盒,锁扣34;咔嗒34;一声,像把什么东西永远封在了里面。
会议室的门推开时,十七家纺织厂的代表已经坐满了长条木桌。
老陈头搓着沾了棉絮的手,粗声粗气先开了口:34;顾少,昨儿听说重庆要调咱们的账?
我那染坊刚修了锅炉,可经不起再折腾!34;
顾承砚把匿名信推到桌中央,照片滑到周叔面前。
周叔扶了扶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陡然一凛:34;军统的人向来两头吃——既替重庆盯着咱们,也替咱们探着重庆的底。
这封信,倒像是给台阶。34;
34;台阶?34;福兴纱厂的王老板拍了下桌子,34;前年他们说39;保护民族工业39;,结果把我三车棉纱扣在芜湖,说是39;充公抗日39;,转头就卖给了汉奸!34;
苏若雪按住王老板的手背,她腕上的翡翠镯子在日光下泛着温光:34;但这次不同。34;她翻开桌上的《战时经济互助联盟章程》,指尖停在34;联合采购34;条款,34;我们现在攥着江浙沪七成棉纱配额,重庆要打持久战,缺的就是这个。
他们要的不是清算,是...收编。34;
顾承砚站起身,窗棂漏进的光正落在他肩章的34;顾34;字盘扣上:34;所以我要去重庆。34;
会议室霎时安静得能听见墙角挂钟的滴答声。
老陈头34;腾34;地站起来,木椅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响:34;顾少你疯了?
上回张总经理去汉口,回来瘦了一圈,说那些官儿嘴里抹蜜,手里拿秤——咱们的血,他们要一滴一滴称!34;
34;我没疯。34;顾承砚走到窗边,望着楼下正在卸货的卡车,工人们扛着成捆的棉纱,汗水在额角凝成细珠,34;但咱们现在像块肥肉,重庆要,日商要,连租界的巡捕房都想咬一口。
躲是躲不过的。34;他转身时,目光扫过每一张焦虑的脸,34;我带简化版的全案去——只说产能,不说技术;只讲贡献,不提短板。
要让他们知道,联盟离了我,转不动。34;
周叔摸着下巴上的短须,突然笑了:34;好个39;转不动39;。
当年我在财政部当司长,那些官儿最懂39;用其利,控其势39;。
你让他们看见利,他们自然舍不得不控你——但至少,能拖一阵。34;
散会时,苏若雪留在最后。
她从怀里掏出个铜锁小匣,打开时,里面整整齐齐放着泛黄的账册和名单:34;这是联盟核心技术专利、暗桩联络人,还有...你去年改的织机图纸。34;她的手指在匣底摸索,取出三片碎瓷,34;我用你祖母的茶碗敲的,一片在我这儿,一片缝在你西装内袋,第三片...埋在上海老宅的梧桐树下。34;
顾承砚接过碎瓷,瓷片边缘还带着茶碗的釉色,像块凝固的琥珀。34;若雪...34;
34;别说话。34;她踮脚替他理了理领结,发间的珍珠簪子蹭过他下巴,34;我查过密码学——前两道用《天工开物》的页码,第三道...用你教我算的第一笔账。34;她的声音突然轻得像叹息,34;1932年春,顾氏绸庄进了三百匹杭绸,我算错了三吊钱,你站在账房门口笑了我一整天。34;
顾承砚喉结动了动,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34;等我回来,咱们去苏州河看灯。34;
临行前夜下了场小雨,南昌北站的月台积着水洼。
顾承砚提着皮箱站在第三车厢前,苏若雪的伞倾斜着,把两人罩在一方狭小的晴空里。
汽笛响起时,她突然往他口袋里塞了个油纸包——是他最爱的桂花糖糕,还带着体温。
34;到了重庆,别吃冷饭。34;她的眼睛在雨雾里发亮,34;要是...要是他们要全案,你就说39;技术细节需与总工确认39;。
老陈头的儿子在重庆读机械,我昨儿发电报让他去码头接你。34;
火车缓缓启动,顾承砚扒着车窗,看她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变成雨幕里的一点白。
他摸出糖糕咬了一口,甜得发苦。
远处的灯火渐次熄灭,只有月台的灯还亮着,像颗悬在暗夜里的星。
重庆的夜比南昌来得更沉。
当火车喷着白雾驶进重庆站时,顾承砚看见接站口站着个穿灰布长衫的年轻人,手里举着块写着34;顾34;字的木牌。
他拖着皮箱走过去,年轻人笑着接过行李:34;顾先生,周处长让小的带您去住处。34;
穿过几条青石板巷,一座灰墙黛瓦的院落出现在眼前。
门楣上没有匾额,朱漆大门却擦得发亮。
年轻人推开院门,院内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正房的窗纸透出暖黄的光——那是有人提前生了炭盆。
顾承砚站在门槛外,望着檐下摇晃的灯笼,突然想起苏若雪说的话:34;重庆的月亮,比上海的凉。34;他摸了摸内袋里的碎瓷,深吸一口气跨了进去。
门轴转动的声响里,他听见正房传来茶杯轻碰的脆响,像某种预兆,在暗夜里荡开了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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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山雨欲来,重庆密令[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