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34;周师傅和小宋呢？
搬运电机的那组。34;
王大柱刚要答话，远处传来货轮的汽笛声。
苏若雪数着甲板上的人影，数到第三遍时，手指突然顿在半空——本该在第三组的周师傅和小宋，不在名单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苏若雪的手指在名单最后一格停了三秒。
月光被硝烟染成灰黄，照着她睫毛上未落的细尘，34;周师傅...小宋没在甲板上。34;她的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的棉絮，可顾承砚听得清清楚楚——这两个人，一个是德国织机的首席调试工，一个能背出整台机器的零件编号，是南迁队伍里最金贵的34;活图纸34;。
34;李叔！34;顾承砚转身抓住调度员的胳膊，力气大得指节发白，34;立刻联系法租界的陈阿福，让他调暗哨去闸北、虹口交界的废弃厂房查——上周三我看见有卡车往那边运油布，日商三井物产的车牌。34;他摸出怀表，表盖内侧刻着34;实业救国34;四个字，是苏若雪去年送的生日礼物，34;现在是九点零五分，他们被绑走最多半小时，还来得及。34;
王大柱抄起驳壳枪就要冲，被顾承砚拽住后领。34;带十个人，穿便衣，从后巷摸进去。34;他扯下领口的铜纽扣塞过去，34;看见这枚顾家老铺的标记，周师傅会敲三声铁桶。34;王大柱点头时，顾承砚瞥见他后颈的汗顺着衣领往下淌——不是热的，是急的。
江风突然卷来一股焦糊味。
苏若雪攥紧油布包的手一抖，她想起今早出门前在灶上煨的红豆粥，此刻怕早烧干了。
可更烫的是耳边传来的电报机34;滴滴34;声——李阿四举着刚译好的纸条冲过来，34;顾少！
巡捕房老张密报，李先生在霞飞路被捕了。34;
顾承砚的瞳孔猛地一缩。
李先生是商会的财务总长，手里攥着所有民族企业的资金流向图。
他几乎是立刻转头看向苏若雪，却见她正低头抚过油布包的锁扣，眼尾泛红，34;我前日让阿菊把账册分装进二十个樟木箱，分别存进法租界的米行、英租界的当铺、还有...还有我娘的旧宅地窖。34;她的声音发颤，可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似的钉进空气里，34;他们就算烧了商会总部，也拿不到完整的账本。34;
远处突然传来密集的枪声。
顾承砚拽着苏若雪趴到货轮的铁舷后，子弹擦着他们头顶的缆绳飞过，在船帮上溅起火星。34;是汉奸！34;王大柱的声音从对讲机里炸出来，34;厂房二楼有挺歪把子，压得我们抬不起头！34;顾承砚摸出腰间的勃朗宁，这是他上个月从杜月笙手里34;借34;的，34;王队，你带三组绕到西侧，我数到三——34;
34;砰！34;
一声枪响盖过所有杂音。
顾承砚看见二楼窗户的玻璃应声而碎，一个戴鸭舌帽的身影晃了晃栽下来。
苏若雪从他背后探出头，眼尖地看见那人胸口别着枚蓝布徽章——是陈阿福的暗哨。34;他们动手了！34;她抓住顾承砚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十分钟后，王大柱背着周师傅冲上甲板。
老钳工的白头发沾着血，可眼睛亮得吓人，34;小宋在我怀里！
那伙龟孙子用铁丝捆我们，说要挖了我们的手！34;他怀里的年轻人正剧烈咳嗽，喉咙里还塞着带血的破布，可手指却悄悄勾住顾承砚的衣角——是他们约定的34;安全34;暗号。
货轮的汽笛再次拉响。
顾承砚站在甲板最前端，望着身后逐渐模糊的外滩。
海关大楼的尖顶还在冒黑烟，先施公司的霓虹灯全灭了，只剩日本商行的膏药旗在火光里招摇。
苏若雪走过来，把一件灰布外套披在他肩上，34;你看。34;她指着货舱，那里摞着的不是丝绸，是改良织机的图纸、是染缸的配方、是三十七个技术工人的红手印。
34;我们不是逃亡。34;她的声音被风声揉碎，却清晰地撞进顾承砚心里，34;是在播种。34;
他低头看她，月光落在她发间，那支他去年在苏州买的玉簪还在。34;只要火种还在...34;他握住她的手，掌心的焦痕贴着她腕间的银镯，34;总有一天会燎原。34;
34;顾先生！34;无线电通讯员跌跌撞撞跑过来，耳机线缠在脖子上，34;重庆方面来电！
国民政府要设立战时经济委员会，邀请您...邀请您担任顾问！34;
顾承砚的手在苏若雪腕上微微一紧。
江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里面别着的那张泛黄的《申报》——头版标题是《沪上实业家联名通电：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他望着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空，喉间突然涌上来一股热意。
34;回电。34;他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稳，34;就说顾承砚，明日启程。34;
喜欢。
第151章 血色黎明，火种启航[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