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里一片死寂,唯有剑奴压抑的呜咽,如同受伤孤狼的悲鸣,在冰冷的石壁间回荡。
他佝偻着布满狰狞瘤疤的身体,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沉重的镣铐,在幽暗磷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那双浑浊麻木的眼眸,此刻被巨大的痛苦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填满,泪水混合着暗红的脓血,在布满瘤疤的脸上,冲刷出道道污痕。
“师……父……救……我……”
那沙哑破碎的声音,带着深入骨髓的哀求,刺入子妍剧痛的神经。
子妍倒在武丁的怀中,双臂的剧痛,让她意识模糊,但剑奴这声凄厉的呼唤,却如同冰锥,刺穿了混沌。
她挣扎着睁开眼,透过朦胧的泪水和冷汗,看向那个被镣铐锁住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身影。
巨大的震惊和心痛,瞬间压过了肉体的痛苦。
这……真的是她记忆中,那个英姿勃发、会驾驶鬼翼卷在天空中傲翔,还一手打造鬼翼坡园林胜景、精研美食、待她如亲人一般的徒弟剑奴?!
“剑奴……” 子妍的声音虚弱而颤抖,带着不敢置信的悲恸:
“你的脚……你的脸……谁把你锁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挣扎着想坐起,却被武丁死死按住。
武丁胸前的碧绿印记,散发着温和的暖意,滋养着她,也暂时压制着剧痛,但双臂的伤,太重了。
“脚……” 剑奴听到这个词,身体猛地一颤,浑浊的眼中,爆发出更深的痛苦和……怨毒!
他猛地指向自己那一双扭曲变形、被巨大镣铐锁住的腐腿,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仿佛有千言万语,被堵在胸口,无法宣泄。
子妍的心,猛地一沉!犀尾河谷!那一段被她刻意尘封、却夜夜入梦的恐怖记忆,瞬间清晰!
“犀尾河谷……山体崩塌……” 子妍的声音带着梦魇般的恐惧,“我亲眼看见……巨石砸下……你的……你的双腿……”
那血肉模糊、筋骨尽碎的惨状,即使现在想起,也让她浑身发冷。
“后来……我发疯似地找那一双脚,结果,神鸮(一种巨大凶猛的食腐鸟类)找到了它们,……但那双脚……已经……已经稀烂了……”
她闭上眼,仿佛还能闻到,那浓烈的血腥和腐烂气息。
“然后呢?” 武丁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洞悉的锐利。
他灰白与漆黑交织的眼眸,死死盯着剑奴,“你双腿尽废,如何逃脱?又是谁……把你锁在此处?像个囚徒?”
“逃?” 剑奴猛地抬头,布满瘤疤的脸上,扯出一个扭曲的、充满无尽嘲讽和怨恨的笑容,目光却死死钉在子妍脸上!
“师父……我的好师父!你……你把我扔在那里……等死!你去找草药……给那个该死的……沚找药!!!”
“沚?!”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子妍混乱的记忆!
那个在犀尾河谷偶遇的瘦高个子!沉默寡言,身手却异常矫健!
他是子妍被赶出王庭,给自己驾车逃命的车夫沚,在那冰肌山上失散,多年后又在犀尾河谷碰到!在剑奴双腿被砸烂、命悬一线时,是与他在一起!
子妍记得,他当时为了保护自己,不被上方滑下来的石头所伤,硬是用自己的身体为盾,护了子妍我的周全,而他伤得肠子都流出来了!
当时自己心急如焚,出去给他找草药,结果回来时,他俩个双双失踪!
是的!自己则不顾一切冲入雨幕中,冒险爬过随时可能再次崩塌的山谷,去寻找姑姑梦中所说的,能接断肢,又能封肠口的稀世草药“玉髓藤”!
“我没有扔下你!” 子妍急切地辩解,泪水汹涌,“我拼了命去找玉髓藤!等我采到药回来……”
她的声音陡然哽咽,带着巨大的恐惧和不解,“……你们……都不见了!河谷里……只有血迹……和……和神鸮的羽毛……”
她一直以为,是沚带着重伤的剑奴转移了,或是……遭遇了不测!这成了自己心中多年的痛和谜!
“哈哈哈……” 剑奴发出一连串凄厉如夜枭的狂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绝望:
“师父……你真是……我的好师父!你知不知道……那个沚……他是什么人?!”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转向一直沉默站在暗处、霜发如雪、面容冰封的卫草儿!
枯藤手杖拄地,琥珀色的眼眸,在幽暗光线下,深邃得如同寒潭。
“你问她!” 剑奴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手指颤抖地指向卫草儿,镣铐哗啦作响:
“问她!当年在犀尾河谷,呼风唤雨的白衣煞星!问她!那个沚……是不是她派来的?!是不是她……夺走了我最后活命的希望?!是不是她……把我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像条看门的瘸狗?!!”
轰——!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子妍和武丁脑海中炸响!
犀尾河谷!呼风唤雨!白衣煞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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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线索一瞬间串联起来了!
子妍猛地看向卫草儿!那个在冰肌山玉骨崖深渊、拥有操控风雪寒冰之力的神秘山灵!
还有,自己听到的那些传说,甚至有一段时间,犀尾河里,鱼虾都被她吃得干净,不见踪影!
那个在三神山深处、被卫归荑称为“草儿姐姐”的存在!她……难道就是当年,在犀尾河谷,制造了那场恐怖山崩、导致剑奴双腿尽废的……白衣女子?!而沚……是她的人?!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被欺骗的冰冷,瞬间席卷了子妍!她一直以为,卫草儿只是守护卫归荑的冷漠山灵,却从未想过,她竟与剑奴的惨剧、与犀尾河谷的谜团,有着如此深的纠葛!甚至……可能就是始作俑者!
武丁的目光,也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卫草儿!
胸前的碧绿印记,微微波动,似乎在感应着骤然紧张的气氛。
面对剑奴泣血的指控,和子妍、武丁震惊怀疑的目光,卫草儿冰封般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她只是缓缓抬起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平静地、甚至带着一丝冷漠的审视,迎向剑奴,那充满滔天恨意的目光。
“犀尾河谷……” 她的声音,如同万年玄冰相互摩擦,清冷得不带一丝波澜,“山崩,非我所为。”
她的话如同投入死水,没有激起任何涟漪。
剑奴眼中的恨意更浓,显然不信。
卫草儿却不再看他,目光转向子妍,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冰冷:“玉髓藤,生于绝壁,伴生于‘豁璧鬼巢穴之侧。
你当年,可曾采到?”
子妍一愣,下意识地回答:“采……采到了!就在一处断崖下的寒潭边!虽然……虽然旁边确实有些奇怪的青灰色卵石……”
她猛地想起什么,豁璧鬼!剑奴曾无比痴迷的三神山珍稀美食之一!
一种外形如同鹅卵石、能完美伪装于溪流石滩、实则性情凶猛、口器能轻易咬碎骨头的,诡异鱼类!
剑奴甚至为捕捉和烹饪它,专门在鬼翼坡园林深处,挖了一个引入寒潭水的石池饲养!
“那藤下,可还有别的东西?” 卫草儿的声音依旧冰冷。
子妍努力回忆着,那噩梦般的场景:“……有!有一具……被啃噬得面目全非的骸骨!
穿着……穿着沚的衣服!旁边……还散落着半截断刀……像是……像是沚的兵器!”
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她!难道沚……是为了保护那株玉髓藤,被豁璧鬼群起攻击而死?!
“哼。” 卫草儿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无尽嘲讽的冷哼。
她的目光,再次转向状若疯狂的剑奴,琥珀色的眼眸深处,第一次清晰地流露出一种……冰冷的怜悯?
“蠢货。” 她吐出两个字,如同冰锥砸落,
“当年犀尾河谷异动,黯辰死气泄露,引动地脉失衡,山崩乃天灾!我途经此刻,感知有生人气息,遂出手引风雪暂时封住裂缝,延缓崩塌,已是极限。”
她枯藤一般的手指,指向剑奴,那双被镣铐锁住的腐腿:
“你双腿被埋,筋骨尽碎,本无生理。是那沚,以自身精血为引,强行为你吊住一口气,又拼死引开被黯辰死气吸引而来的豁璧鬼群,为你争取时间,等你的‘好师父采药归来!”
剑奴的狂笑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布满瘤疤的脸上,只剩下极度的震惊和茫然!怨毒凝固在眼中。
“不……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
“那具骸骨,便是沚。” 卫草儿的声音毫无起伏,却字字如刀,“他被豁璧鬼分食,尸骨无存。
你口中的‘活命希望,是他用自己的命换来的。”
“至于你……” 卫草儿的目光,扫过剑奴身上,那些狰狞蠕动的瘤疤,和皮肤下若隐若现的黑气,带着洞悉一切的冰冷:
“你双腿残废,怨气冲天,又被豁璧鬼毒液侵蚀,黯辰死气趁虚而入,早已侵蚀心智,沦为只知杀戮的傀儡!若非看在你师父与归荑尚有渊源的份上,当年我便该将你这祸患彻底抹除!”
她枯藤手杖猛地一顿地!
嗡!
一股精纯冰冷的山灵气息,瞬间扩散,精准地笼罩在剑奴身上!
他皮肤下,那些如同黑色蚯蚓般蠕动的黯辰侵蚀纹路,在寒气逼迫下发出滋滋的哀鸣,迅速退缩、凝结!
他眼中那疯狂的红芒,也瞬间黯淡下去,被巨大的、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种灭顶的悔恨所取代!
“是……是你……锁住了我?”
剑奴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看着自己身上的镣铐。那镣铐材质特殊,非金非铁,刻着细密的、散发着微弱寒气的符文,显然不是凡物!
正是这些镣铐和符文,压制着他体内肆虐的黯辰死气,和豁璧鬼毒,将他困在这地底,也防止他彻底疯狂,出去再害别人!
“不然呢?” 卫草儿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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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由你这被黯辰侵蚀的怪物,回到你师父身边?还是放任你冲上鬼翼坡,将你苦心经营之地、将你那些无辜族人,屠戮殆尽?”
真相如同惊涛骇浪,狠狠拍打在剑奴残存的意识上!他以为的抛弃,
第289章 锁链囚徒 仍然惊魂[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