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俨在内侍簇拥下走出,龙袍的曳洒摆随着步伐,轻轻扫过金砖,发出细不可闻的摩擦声。
领口的十二章纹绣得极密,宗彝、藻火在光线下交替闪烁,衬得脖颈线条愈发纤细。
走到龙椅前时,指尖在冰凉的扶手上顿了顿,才转身坐下。
紧随其后,出现的是一身暗紫色四爪蟒袍,裹着挺拔的身形。
宇文沪行至龙椅下方的御座前,并未急着落座,而是抬眼往龙椅上扫了一眼,目光沉得像深潭。
旋即,缓缓坐下,双手搭在扶手上,指节分明,四爪蟒袍的下摆垂落在地,与龙椅的阴影交叠。
内侍的唱喏声余韵未散,殿内已掀起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冢宰千岁千岁千千岁!”
满殿官员齐齐跪倒,朝服的褶皱在金砖上,铺开一片深浅不一的颜色。
宇文俨清了清嗓子,摆手道:“众卿平身!”
“多谢陛下!”
群臣缓缓起身,垂手侍立。
龙椅上铺着的狐裘虽暖,却抵不住晨起的困倦。
“又是一日无聊的早朝.....”
宇文俨眼皮子不受控制地往下沉,喉头一阵发紧,竟没忍住,“唔”地打了个轻浅的哈欠。
他慌忙用龙袍袖子挡在嘴边,眼角沁出点生理性的湿意,心里头早翻来覆去数落了八百遍,这只能旁听不能做主的朝会。
正漫不经心地晃着腿,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阶下,却猛地定住了:“陈....魏....魏国公?!”
最前列那抹紫色身影太过扎眼,紫袍垂落如瀑,面容俊朗身形挺拔,英姿不凡,不是陈宴是谁?
“他不是死了吗?!”
“怎么好端端地站在了那里?!”
宇文俨浑身一僵,方才的困意瞬间被惊得烟消云散,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直勾勾盯着那道身影,手指攥紧了椅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莫非朕眼花了不成?!”
宇文俨疑心是自己眼花了,又或是困极了产生的幻觉,忙用力揉了揉眼睛。
连带着眼角的湿意都擦去了大半。
再睁眼时,那道挺拔身影,依旧稳稳立在那里。
甚至似有所觉般,微微侧过脸,目光隔着不远的距离,若有似无地朝龙椅方向扫了一眼。
“他....他真的是陈宴?!”
“这是怎么一回事?!”
宇文俨的心跳“咚咚”撞着胸腔,差点从喉咙里蹦出来,整个人诧异不已。
他问过被请去督主府医治的太医们.....
皆言陈宴撑不过半日了!
结果宇文横的这左膀右臂,手中最锋利的刀,是怎么活生生站在面前的?!
还有那么极其红润的面色?!
“小皇帝在看阿宴这小子.....”
站在最前列的于玠,察觉到了宇文俨的目光与异样,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心中暗笑道:“他似乎有些震惊啊!”
内侍尖着嗓子再次唱喏起来,尾音拖得又长又颤:“有事起奏,无事.....”
“退朝”二字还悬在舌尖,御座上忽然传来一声沉响。
大冢宰宇文沪不知何时已站起身。
暗紫色的四爪蟒袍随着动作展开,如同一朵骤然绽放的墨云,瞬间攫住了殿内所有人的视线。
宇文沪的目光缓缓扫过阶下,从垂首的群臣到龙椅上微怔的小皇帝,最后落在那片空着的席位上,眼底翻涌着旁人看不懂的沉澜。
他向前迈了一步,面色严肃且凝重,郑重道:“本王这里有一件关乎大周存亡之事!”
说着,抬手理了理蟒袍的前襟,四爪蟒纹在晨光里仿佛活了过来,透着一股森然的气势。
话音刚落,殿内那点微不可察的骚动,便像水波般漾开了些。
“关乎大周存亡?”
“有这么严重吗?”
站在中列的阴寿,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棉袍下的后背已沁出一层薄汗,偷偷抬眼,飞快地扫过御座上的大冢宰,又慌忙低下头,心中嘀咕起来。
自改朝换代、大冢宰执政以来,他还是头一次见这位权臣,起这么高的调.....
宇文俨望着御座上挺直的身影,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起来。
方才被陈宴惊起的波澜还未平复,又被这“大周存亡”四个字砸得晕头转向。
他指尖在狐裘上轻轻摩挲,心里头的嘀咕比阶下的官员更直白:“宇文沪这家伙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小皇帝完全看不懂,这位大冢宰堂兄想玩什么把戏.....
苏让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朝笏边缘的纹路,心里头的疑云像殿外的雾气般越聚越浓:“长安最近不是太太平平的吗?”
“齐国也未曾来犯啊!”
不可否认,长安一直都有暗流涌动,但什么时候没有呢?
又无什么大变故.....
而且,东边的齐国也比太祖任前燕大丞相时,安分了太多。
要知道曾经的五战,才是真的生死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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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不少中层官员,持着与苏让相同想法,心中泛着迷糊。
“大冢宰所指的,莫非是.....?!”
有些聪明人却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齐齐将目光投向了,最前列那些空缺的位置.....
宇文沪在群臣猜测纷纷之时,忽然抬手,宽大的蟒袍袖子在晨光里划出一道沉凝的弧线。
第367章 本王这里有一件关乎大周存亡之事![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