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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恨水长东[2/2页]

水不暖月 谁解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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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个前提,天机不能泄露给聪明人。天机本就是靠“聪明悟”,聪明人自己领悟出来的,不算泄露,像泉水从石缝里自己冒出来,是自然的馈赠; 但若是把自己“聪明悟”出的天机再泄露给其他聪明人,就会聪明过了头,变成“聪明反被聪明误”,像把锋利的刀,最终割伤自己的手,还会连累旁人。
     这种从“聪明悟”到“聪明误”的转变,害人又害己,天理难容。
     这中间的道理有些绕,像绕在树上的葡萄藤,得顺着摸才能理清楚。
     不过家父这么一说,有缘人一听就能明白,像听到熟悉的乡音,不用解释就懂。
     但这所谓的“缘”,又何尝不是一种关乎传承的使命召唤呢?像堰里的鱼,总能找到洄游的路,回到出生的地方产卵。
     第二个前提,泄露天机者的命数已定,且明确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出于一片善心,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就可以有限度地泄露部分天机。
     爷爷就属于第二种情况。
     他的命数是自己决定的,过去陈家种种过往,像盘缠绕的藤,勒得树干喘不过气,必须有人站出来把它解开。
     只有先定下自己的命数,家人和族人才能获得安宁,像果树修枝,剪掉杂枝才能结果,才能长得更高更壮。
     否则,以他的本事,想要一走了之并非难事。
     他当兵时,曾多次穿过西南国界,为刘姓军阀押运军火和鸦片。
     那是在一个深夜,月光像霜一样铺在山路上,亮得能看清地上的蚂蚁。
     他带着二十人的队伍,牵着骡马,骡马的蹄子裹着棉布,悄无声息地穿过关卡,连狗都没惊动。
     他的手枪上了膛,握在手里,汗水浸湿了掌心,却从未有过丝毫动摇,眼神比月光还冷。
     他若想出国,完全可以做到,跟着商队走,没人会查一个普通的押运兵。
     但为了家族更长远的利益,他放弃了生机,选择了这条充满责任与担当的道路,仿佛是在为家族的未来铺设基石,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可能袭来的风雨,像南堤的梨树,深深扎根在土地里,为树下的生灵遮风挡雨,自己却默默承受着风霜。
     可能是为了让我们更好地领会,家父多次提及:大伯悟出了“难离”,选择坚守责任,陪着爷爷走向了该去的地方。
     大伯年轻时是个木匠,手艺精湛得能让木头说话。
     他做的梨花木柜子,不用一根钉子,全靠榫卯咬合,严丝合缝,关柜门时能听到“咔哒”一声轻响,像叹息,又像满足的喟叹。
     能用上三代人,我家现在还有一个他做的小匣子,用来装针线,几十年了,边角都没松动。
     柜门上雕刻的梨花,花瓣薄如蝉翼,脉络清晰得能数出,仿佛风一吹就会飘落,引来蝴蝶。
     他悟透“难离”后,把工具都打磨得锃亮,刨刀能映出人影,连木纹都看得一清二楚;凿子锋利得能削纸,轻轻一戳就能在木头上留下整齐的印记。
     交给儿子时说:“守好家,就是守住根。根在,树就不会倒,枝叶再茂盛也不会迷失方向。”
     大伯这是应了使命。
     使命完成后,大娘带着他的一子一女,绕道去了简城的上游,托关系安置了家。
     那是在一个冬天,雪花飘落在行李上,像撒了一层白糖,把蓝布包袱染成了白色。
     大娘背着年幼的女儿,女儿的小脸冻得通红,却紧紧攥着母亲的衣角,指节发白; 儿子牵着驴,驴背上驮着不多的家当,其中有一捆大伯做的木工工具,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怕受潮生锈。
     大娘守节不嫁,靠给人缝补浆洗为生,手指冻得开裂,贴满胶布,像戴了层铠甲,却依然把孩子教得懂事孝顺。
     每天清晨,天还没亮,她就起床生炉子,烟雾从烟囱里袅袅升起,像根线,牵着远方的牵挂,也系着家里的温暖。
     她常对孩子说:“你爹不在了,但他留下的手艺还在,做人的道理还在,不能丢。”
     子女长大后,都成家立业,家境都很不错。
     大伯的女儿嫁到了省城,丈夫是个医生,悬壶济世,医术高明,救活过不少人。
     她自己开了家裁缝铺,做的衣裳款式新颖,用料扎实,针脚比尺子量过还匀,顾客都说:“穿陈师傅做的衣裳,踏实,像靠着一堵墙。”
     大伯的儿子成了一座大石场的场主,开采的石料质地坚硬,色泽均匀,敲开后里面没有一丝杂色,盖起了省城的百货大楼。
     大楼的奠基石上,刻着他的名字,也刻着“诚信”二字,字体是模仿大伯的笔迹,刚劲有力。
     他们用勤劳续写着家族的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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