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不欲多事,但这般无状,已非仅仅是“喧闹”,而是对秩序与体面的公然践踏。
芬儿敏锐地察觉到主子的气息变化,刚想低声询问,却见祁若夏已迈步上前。
她的步伐依旧沉静,裙裾微动,却带着一种冰封般的寒意,径直穿透了那片嘈杂的空气。
祁若夏在距离乔亦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她没有看地上惊恐的宫女,也没有看举着手的芙鸯,那双澄澈却沉静如深潭的眼眸,直直地、冷冷地落在乔亦竹那张犹带怒气的脸上。
乔亦竹刚想发作,却感觉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窜了上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猛地转头,对上一双仿佛带着审视的眸子,心脏猛地一跳。
她……什么时候过来的?!
那点因暑热和怒气蒸腾出的气势竟被生生压了下去。
她张了张嘴,那句“祁贵嫔”的招呼卡在喉咙里,被对方周身散发出的无声斥责堵得严严实实。
空气凝滞。
祁若夏终于开口。声音不高,甚至平静,却字字清晰,冷冽精准。
“安贵嫔。”
只一个称呼,便让乔亦竹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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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贵嫔,当街呵斥掌掴宫人。”
祁若夏的语速平稳,毫无起伏。
“仪态何在?体统何存?”
她的目光扫过乔亦竹因盛怒而略显扭曲的妆容和华服,眼中并无鄙夷,却比鄙夷更令人难堪。
“皇子皇女表率在前,贵嫔当自重。”
寥寥数语,切中要害。仪态、体统、身为高位嫔妃的责任、对后辈的示范……
乔亦竹脸上的红晕和怒气几乎是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铁青的难堪和羞恼。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为了一个三等宫女的过失,竟在御花园中如此失态…… 而这宫中平日里脸色最冷最硬的人,偏偏就在此时此地撞见了……
祁若夏这时候不应该还在忘忧宫养月子里的遗症吗?这都快半年了,只记得皇上去探望过一回,什么时候好的?她竟未得到消息!
言毕,祁若夏的目光在乔亦竹瞬间涨红又转为青白的脸上停留了不足一息。甚至不给乔亦竹任何反应的机会,无论是愤怒的驳斥,还是尴尬的辩解。微微侧身,对身后的芬儿极淡地吩咐了一个字。
“走。”
随即,她目不斜视,径直从僵立的乔亦竹和那一众噤若寒蝉的启祥宫宫人身边走过。米白的裙裾拂过沾着冰水污渍的青石板,未曾沾染半分尘埃。
那清冷孤高的背影,在午后炽热的阳光下,投下一道笔直而冰冷的影子,消失在通往水榭的绿荫小径深处。
西侧水榭的凉意终究是虚妄。那股临水而来的、带着水腥气的风,非但没能驱散心头的烦闷,反而将那御花园岔口沾染的污浊气息更深地沁入了肺腑。
祁若夏回到流云阁时,眉宇间凝着一层薄冰。
芬儿无声地接过她手中未曾摇动过的羽扇,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主子比平日更沉几分的步履和唇线抿紧的弧度。
阁内冰鉴吐纳的凉气,此刻也显得滞涩粘腻起来,与窗外愈发嚣张的蝉鸣纠缠,令人窒息。
祁若夏甚至没有看那案上的诗笺一眼,便随手揉作一团,扔进细长颈的三足兽首博古炉中,焚了个干净。
火光一晃,便将那“蝉噪林逾静”吞没得连灰烬也不剩。
她的目光扫过,澄澈沉静的眼底掠过一丝更深的不耐。
这未竟的诗句,此刻看来竟带着几分讽刺。林逾静?何曾静过?宫墙之内,何处不是喧嚣与失序?
“娘娘,可要传些冰饮?”
芬儿的声音轻柔,恰到好处地试探。她深知主子此刻心境不佳,午后的计划已被彻底打乱。
祁若夏走到窗边,目光落在忘忧宫庭院中葱郁却纹丝不动的草木上,她如今也方病愈不久,厌恶极了这种粘腻湿热的天气。
“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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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心绪被扰,御园掌掴[2/2页]